接下來的幾天,林軒不管他們用什麼方式折磨他,都一聲不吭。
那群刺客似乎也覺得無趣,對他的看管鬆懈了不少。
甚至在他的哀求下,能解開鐵鏈讓他活動片刻。
隻是需要他毫無尊嚴地,對著空曠的地牢唱他母親當年名動京城的那一曲《離殤》。
屈辱的火焰灼燒著他的心臟,但他隻能忍耐,隻有活著出去才能報仇雪恨。
這天,看管他的幾名刺客聽聞城郊有人大宴賓客,商議著出去湊個熱鬧。
“那這小子怎麼搞?”一人語氣中帶著遲疑。
另一個卻不以為然:“他都半死不活了,還能跑哪裏去?再說了我們就去這麼一會兒。”
說著還上前踹了踹蜷縮在地上的林軒,厭棄地踢了兩腳。
林軒隻是悶哼一聲,眼睛都未曾睜開。
那兩人對視一眼,放心地離開。
待腳步聲漸漸遠離,林軒猛地睜開雙眼,眼底一片冰冷銳利。
他掙脫手上虛搭著的鐵鏈,踉蹌著起身。
牢房荒無人煙,身上的傷口撕裂般疼痛,他咬緊牙關,冷汗瞬間浸透了破爛的囚衣。
憑借著刻骨的恨意和強大的求生意誌,他摸索著找到了刺客疏忽留下的一截鐵絲。
鎖舌彈開的輕微聲響,在死寂中如同驚雷。
他推開沉重的牢門,拖著殘破不堪的身軀,一步一步,艱難地逃離了這座人間煉獄。
他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回柳墨涵府中,拿回自己的賣身契。
這是他當初被抓回“飛燕門”時,趁著夜深人靜潛入老鴇房間偷來的。
交給了他的貼身小廝阿福,在混亂中隻來得及說一句:“帶回府…藏好…”
他終於在黎明破曉前,看到了那座熟悉的府邸輪廓。
然而,府邸門前車水馬龍,張燈結彩。
原來獄卒口中的“城郊大宴賓客的人家”,竟是柳墨涵家!
在路人的議論聲中他得知,他們在慶祝…慶祝楚雲飛重傷痊愈!
一股腥甜猛地湧上喉頭,又被林軒死死咽下。
他避開正門熱鬧的人群,從最偏僻的角門,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翻入府中。
推開門,熟悉的清冷撲麵而來,與府中的喧囂形成可悲的對比。
他喘息著,顧不上處理身上滲血的傷口,徑直走向床榻,掀開角落一塊鬆動的地磚,油布包安靜地躺在那裏。
他顫抖著打開,裏麵正是那張決定他生死的賣身契!
緊緊攥著這張薄薄的紙,仿佛攥住了最後的希望。
林軒環顧四周,目光落在角落裏一個積滿灰塵的火盆上。
他要把那些記載著自己可笑深情的東西,全都燒毀!
他掙紮著點燃火盆。
將那些曾經被柳墨涵珍重贈予,被他視若珍寶的東西——一枚她親手為他戴上的玉佩,
一方繡著她名字的汗巾,幾封字字“情深”的信箋…
他麵無表情地將它們一件件投入燃燒的火盆。
火焰貪婪地吞噬著這些承載著過往甜蜜的信物,發出劈啪的聲響。
映照著他蒼白如紙的臉,和那雙隻剩下冰冷恨意的眼眸。
就在最後一件信物化為灰燼時,院門被粗暴地推開!
是楚雲飛身邊的小廝,他滿眼幸災樂禍:“喲,回來了?夫人請你去一趟前廳。”
林軒將賣身契貼身藏好,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我為什麼要去?”
那小廝似乎也想不到他會這般態度,瞪了他兩眼轉身就走。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柳墨涵滿臉怒容地衝了進來,身後跟著幾個家丁和那個報信的小廝。
“你又在鬧什麼?趕緊去前廳!”柳墨涵劈頭蓋臉就是怒斥,絲毫沒有注意到他身上的傷痕。
林軒緩緩抬頭,眼裏滿是死寂,直直看向她。
聲音幹澀卻充滿嘲諷:“在飛燕門你丟下我就離開,如今我九死一生的回來,你連一句關心都沒有,就要我去恭喜你的夫君!害我至此的仇人!柳墨涵!你究竟有沒有心?”
柳墨涵被他眼中冰冷的恨意刺痛,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做何神情。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小廝刻意的催促:“夫人,大人那邊等急了,侯爺也在問呢…”
這催促聲像一盆冷水澆醒了柳墨涵。
想到前廳等著她的父親和錦繡前程,她瞬間將那一絲情緒拋諸腦後,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過去的事休要再提!你現在能活著回來,還不是多虧了侯爺派人在城外搜尋,震懾了宵小!侯爺寬宏大量,不與你計較!你現在立刻跟我去前廳,給楚雲飛好好道個歉,這件事就算揭過了!別再不知好歹!”
轟——!
如同一聲驚雷在林軒腦中炸開!
楚雲飛的父親…派人搜尋…救了他?
簡直荒謬至極!
他看著眼前這個道貌岸然、顛倒黑白的女人,隻覺得一股無法抑製的惡心湧上喉頭。
恨不得立刻上前揭開她虛偽的麵具......
林軒咽下喉間湧起的腥甜,冷笑:“好啊,我就和你去見見我的救命恩人!看他敢不敢認!”
說罷,決絕轉身踏向前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