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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蘇黎世的陽光很暖,透過公寓的窗戶灑在地板上,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斑。我坐在書桌前,看著麵前的芭蕾舞譜,手指輕輕劃過上麵的音符,心裏很平靜。離開江市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我漸漸習慣了這裏的生活——每天去藝術學院給學生上課,課後去舞蹈室排練,偶爾和同事去附近的咖啡館小坐,日子簡單而充實,再也沒有了以前的患得患失。

我是在一周後收到森父消息的,他說董寒蘇這些天狀態很不好,每天都待在我的房間裏,不吃不喝,像丟了魂一樣。森父還說,董母看她這樣,終於忍不住跟她坦白了所有事情——關於她父親出軌的真相,關於森父並不是破壞她家庭的人,關於她這些年恨錯了人,也傷錯了人。

我握著手機,看著森父發來的文字,心裏沒有太大的波瀾。我早就知道,董寒蘇對我的恨意源於一場誤會,可那又怎樣?誤會解開了,我所受的傷害也不會消失。那些被她浪費的五年,那些被她欺騙的感情,那些被她毀掉的期待,都成了我心裏永遠的疤,就算愈合了,也會留下痕跡。

森父說,董母把一個文件袋交給了董寒蘇,裏麵裝著她父親的照片和生活資料。董母告訴董寒蘇,在她八歲那年,董母因為生意忙經常出差,回家時卻發現她父親出軌了。為了不讓她難過,董母一直騙她說“你父親去國外散心了”,甚至每次她生日,董母都會專程飛到瑞士,想讓她父親給她寄禮物,可很多時候都吃了閉門羹,隻能自己買禮物,以她父親的名義送給她。

董母還說,這些年森父一直知道董寒蘇對他的敵意,卻從來沒有怪過她,反而處處照顧她的情緒,因為他知道,她隻是個缺少父愛的孩子。森父還把我小時候的照片給董母看,說“阿寂這孩子從小就懂事,知道你心裏不好受,從來都不跟你頂嘴”。

我能想象出董寒蘇看到那些資料時的表情,大概是震驚、愧疚,還有後悔。她大概會想起,有次她因為森父給我買了新的芭蕾舞鞋,就跟森父大吵一架,說“你憑什麼對他這麼好?你又不是他的親爸爸!”;她大概會想起,每次森父想跟她談心,她都會冷漠地躲開,說“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她大概還會想起,森父每次做了她愛吃的菜,都會讓我給她送過去,說“讓你姐姐多吃點”。這些她曾以為是“假好心”的舉動,如今都成了打在她臉上的巴掌,讓她無地自容。

森父說,董寒蘇看完資料後,一個人在書房裏待了很久,出來的時候眼睛紅腫,像是哭了很久。她走到森父麵前,第一次主動喊了他“叔叔”,還說“對不起,這些年我錯怪您了”。森父說,當時他心裏很欣慰,覺得這孩子終於長大了,可他也知道,董寒蘇心裏最愧疚的人,是我。

那天晚上,董寒蘇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又去了我的房間。她從床底翻出了一個箱子,裏麵裝著我這些年寫給她的情書——每年她生日,我都會寫一封情書給她,每封都是二十一頁紙,因為“二十一”諧音“愛你”。以前她總是看完就隨手放在箱子裏,從來沒有認真收藏過,可那天晚上,她把那些情書一封封拿出來,仔細地翻看。

森父說,董寒蘇看著那些情書,眼淚不停地往下掉。她看到我在情書上寫“姐姐,今天我在舞團跳了《天鵝湖》,我覺得我離你的期待又近了一步”;看到我寫“姐姐,今天我給你買了新的香水,是你喜歡的味道,等你回來給你”;看到我寫“姐姐,我好想快點長大,這樣我就能娶你了,就能光明正大地跟你在一起了”。這些她曾不屑一顧的文字,如今卻成了最鋒利的刀,把她的心割得鮮血淋漓。

她還在箱子裏找到了一個我沒帶走的禮盒,裏麵裝著一條珍珠手鏈,旁邊放著一張便簽,上麵寫著“五周年快樂,董寒蘇”。森父說,董寒蘇看到這張便簽時,哭得更凶了。她終於想起,那天是我和她的五周年紀念日,可她卻陪著阮梓墨,看了一場不屬於我的演出,還在朋友圈裏曬了和阮梓墨的親密照片。她終於想起,那天我給她發消息問她什麼時候回來,她卻隻回複了“應酬晚歸,你先睡”,甚至忘了我有胃病,忘了我需要她的照顧。

第二天早上,董寒蘇走出我的房間時,眼睛裏布滿了血絲,卻比前幾天精神了一些。她走到廚房,看到森父正在做早餐,主動走過去幫忙。森父說,當時他很驚訝,因為董寒蘇以前從來沒有幫過他做家務。董寒蘇一邊幫森父洗菜,一邊輕聲說:“叔叔,這些天辛苦您了,以後這些小事交給我就好。”森父說,他從董寒蘇的語氣裏聽出了愧疚,也聽出了她想彌補的心意。

早餐的時候,董寒蘇主動跟董母和森父聊起了我在蘇黎世的生活,問森父“阿寂在那邊住得習慣嗎?學校的老師好不好?”森父一一回答,還把我發給他的照片給她看——照片裏的我站在蘇黎世的街頭,穿著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臉上帶著笑容,看起來很開心。董寒蘇看著照片,嘴角也露出了一絲笑意,可那笑意裏卻藏著一絲落寞,因為她知道,照片裏的笑容,再也不是因為她了。

那天下午,董寒蘇去了婚禮現場,想看看籌備的情況。工作人員看到她,笑著問她對現場布置滿不滿意,還說舞台中央的大屏可以播放她和阮梓墨的合照。董寒蘇拿出手機,想找幾張她和阮梓墨的合照,卻發現手機相冊裏,全是我的照片——有我在舞蹈室排練的照片,有我睡懶覺時的照片,有我給她做早餐的照片,還有我第一次跳首席時的照片。她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她的世界裏已經全是我的影子,隻是她以前從來沒有在意過。

工作人員見她半天沒動靜,又問她是不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董寒蘇搖了搖頭,說“布置得很好”,然後就匆匆離開了婚禮現場。她大概是不敢再待下去了,因為她知道,這場婚禮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她嫁的人,從來都不是她真正想嫁的人。

後來森父告訴我,董寒蘇那天晚上給阮梓墨打了電話,說想推遲婚禮,可阮梓墨不同意,說“婚禮的日子早就定好了,不能改”。董寒蘇沒有再堅持,隻是默默地掛了電話。她大概是還在猶豫,還在想著要不要回頭,可那時候的我,已經在蘇黎世開始了新的生活,再也不會為她停下腳步了。

我看著森父發來的消息,輕輕關掉了手機。窗外的陽光依舊很暖,我拿起芭蕾舞鞋,準備去舞蹈室排練。我知道,過去的已經過去了,那些傷害和痛苦,都成了我成長的養分。我再也不會是那個圍著董寒蘇轉的森寂了,我會成為更好的自己,為了自己的夢想,也為了那些真正在乎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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