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將那份準備已久的放還出宮請願，輕輕放到尚宮的案牘。

回到值房，黎辭遠倒在冰冷的板榻上。

半夢半醒間，渾身滾燙，胃部灼燒般疼痛。

四肢百骸透著寒意，牙齒不住打顫。

昏沉一夜，再次睜眼已是黃昏。

冷汗浸透衣衫。

迷糊中，身體一輕，被人打橫抱起。

太醫署藥氣刺鼻。

他昏沉睜開眼，撞入冷清霜清冷的眉目。

恍惚間，少女時期的她也是這般守著他，紅著眼說，“你胃不好，以後不準再飲冷酒。”

一句冷淡的問話打斷回憶。

“發熱了，怎麼不傳太醫？”

冷清霜一身玄色常服，風塵仆仆，顯然剛從校場下來。

他回過神，聲音虛弱。

“陛下怎麼來了？”

冷清霜原本冷肅的表情柔和下來。

“天宇為昨日之事使性子，一日未理朕。本想帶你去同他分說......”她語氣無奈又寵溺。

他看著她眼底為旁人點亮的光，心口泛起細密的疼。他猶豫片刻，輕聲問。

“陛下喜愛他什麼？”

冷清霜毫不猶豫，眼神亮得驚人。

“他堅韌，澄澈，和這宮裏的所有人都不同。他是朕生命裏，唯一特殊的存在。”

他很想問，那我呢？我們這十年，算什麼？

最終，他咽下所有苦澀，沉默不語。

冷清霜看了眼刻漏。

“走，先讓太醫診脈。”

她扶著他坐在冰冷的候診石凳上，轉身要去喚醫官。

剛走出幾步，一道薄荷綠的身影闖入視線。

趙天宇站在不遠處，眼神清冷疏離。

“陛下，休沐時辰，臣子沒義務應召。我還要去換藥，告退。”

看到他手背一片緋紅，冷清霜神色驟變。

瞬間將他遺忘，一把拉住欲走的趙天宇。

趙天宇掙紮，被她死死扣住手腕。

“如何燙傷的？醫官！醫官！”冷清霜聲音帶著罕見的緊張。

趙天宇倔強地別過臉。

“不勞陛下費心。”

冷清霜一把將他打橫抱起。

“祖宗，先上藥，生完氣再捶朕，可好？”

在醫官醫官的簇擁下，趙天宇半推半就地任由她抱著離開。

人群遠去，他自嘲地牽了牽嘴角。

他撐著虛弱的身體站起來，自己去找醫官。

“去那邊，施針兩個時辰再喚我。”

冰冷的金針刺入穴位。

疲憊襲來，他昏沉睡去。

無人看護，艾灸很快燃盡，灼熱刺痛，驚醒了他。

醫官急忙衝過來處理。

“黎公子！你怎一人在此無人看顧？家人呢？”

他看著燙紅的手腕，搖了搖頭。

“家人病著。我......我一人前來看病。”

醫官驚訝。

“方才陛下......不是在此？”

一個年輕醫官扯了她袖子，壓低聲音。

“那是陛下，如今正陪著那位趙公子上藥呢，哄得可耐心了。”

問話的醫官表情尷尬，帶著同情。

他尷尬地笑了笑，眼底卻漫上水光。

施針完畢，已是後半夜。

他望著空無一人的宮道，看來冷清霜沒有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