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他的視野開始模糊，耳膜鼓脹著血液奔流的轟鳴，卻仍能看清，站在不遠處厲澄鳶的眼睛。

那雙他曾深愛過的、無數次在夢裏描摹的眼睛，此刻冷的像冰，沒有憤怒，沒有仇恨，甚至沒有一絲波動。

仿佛他隻是一隻礙眼的螻蟻。

再次醒來，司覃感覺到冰冷的水泥地麵貼著自己的臉頰，他睜開眼，視線模糊了一瞬，才看清自己身處何地。

厲家地下室。

這個被稱作“誡堂”的地方，是厲澄鳶專門用來懲戒叛徒的刑室。

四壁漆黑，天花板低矮壓抑，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鐵鏽味和消毒水的氣息。

角落裏擺放著各種他叫不出名字的刑具，每一件都泛著冷光。

他竟然被帶到了這裏。

司覃撐著地麵想要起身，手腕上的鐐銬卻猛地一扯，將他重新拽回原地。金屬碰撞的聲音在寂靜的室內格外刺耳。

“醒了？”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司覃抬頭，看見林秋實踩著皮鞋，慢悠悠地走進來。

他手裏把玩著一樣東西，母親的遺物吊墜！

林秋實嘴唇微勾，指尖勾著銀鏈，隨意晃了晃。

“哥哥，澄鳶姐說了，讓你在這裏‘反省’幾天。”他歪著頭，笑得天真又殘忍，“這個東西嘛......我就先替你保管了。”

說完，他轉身就走，皮鞋踩在地麵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司覃死死盯著他離開的背影。

三天後，司覃終於被帶出了地下室。

他被保鏢押著，一路拖到了厲家大廳。

廳內燈火通明，賓客雲集，像是正在舉辦什麼宴會。而司覃的出現，讓原本喧鬧的場麵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而就在此時，厲澄鳶從人群中走出，手裏拿著一件昂貴的羊絨外套。

她徑直走向林秋實，親手為他披上，秀美的手指輕輕拂過他的肩頭，像是在拂去並不存在的灰塵。

然後，她抬頭，在林秋實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吻。

溫柔至極。

司覃站在那裏，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她這樣的人，居然也懂得照顧人。

厲澄鳶終於看向她，眼神冷漠得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磕頭，認個錯。”

司覃想，厲澄鳶永遠都是這麼惜字如金。

連折磨他，都懶得說多餘的話。

保鏢上前，按住她的肩膀，強迫他跪在地上。

“啪！”

特製的軟鞭抽在他背上，瞬間撕裂衣料，留下一道血痕。

司覃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啪！”

第二鞭落下，他身體微微晃了晃，卻仍舊挺直脊背。

厲澄鳶坐在主位上，冷眼旁觀，仿佛眼前的一切與她無關。

林秋實依偎在她身旁，笑得肆意。

“哥哥，認個錯吧。”

司覃緩緩抬頭，染血的發絲黏在臉頰，襯得他臉色越發慘白。他的唇瓣被咬出了血，卻依舊沉默，隻有那雙黑得驚人的眼睛，直直望向厲澄鳶。

“啪！”

最後一鞭落下，鮮血浸透了的衣衫。他的指甲深深摳進地縫，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卻仍舊沒有倒下。

他緩緩抬頭，最後一次看向厲澄鳶。

這一眼，包含了太多情緒。

失望、決絕、嘲諷，甚至還有一絲微不可察的憐憫。

厲澄鳶心頭驀地一顫，一股莫名的煩躁湧上心頭。

她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麵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整個大廳瞬間陷入死寂。

保鏢們齊刷刷跪伏在地，林秋實手中的茶濺出來，他卻隻是錯愕地望著厲澄鳶。

厲澄鳶最終還是沒說什麼，隻是轉身大步向外走去，帶著某種壓抑的暴戾。

她經過中庭那柱西府海棠時，突然掀翻了花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