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天早上，秦萘才匆匆趕到醫院。

昨晚她在老宅和朋友們為江奕辰接風小聚。

根本沒看向浩然發來的信息和未接來電，後來還是從鄰居口中得知秦時安生了病。

秦萘心中湧上一絲細微的愧疚，她昨天確實答應回去照顧孩子。

可江奕辰一個電話說心情不好，她就把這事忘在了腦後。

她給女兒遞過一袋包裝精致的甜品，說：“看媽媽給你帶了什麼？”

向浩然一眼就認出，這是城裏最難排隊、價格死貴的網紅店盒子蛋糕。

他有一瞬間的恍惚，以為秦萘終於開始顧家，對女兒產生了愧疚。

但下一秒，他就刷到了江奕辰剛發的朋友圈。

江奕辰配文：“隨口說了一句想吃翟記，某人就起大早開車跨了半個城去買了呢。”

配圖是同一家店的更多精致甜品。

果然，還是為了江奕辰，給女兒的這份，不過是江奕辰挑剩下的，或是順帶買的。

他們父女，永遠隻是秦萘用來取悅別人的備選和添頭。

秦萘待了沒一會兒，又被一通電話叫走了。

從窗外看去，她開來的是一輛價值不菲的豪華跑車。

向浩然苦笑，真是難為這位秦家小姐，每天還要騎電動車在他麵前裝窮。

牽著女兒的手走出醫院，父女倆坐公交車回家，剛好在巷口碰到了來收房租的房東阿姨。

房東阿姨問：“小向，你回來得正好，下個月還租嗎？”

向浩然回答：“阿姨，我剛想跟您說，下個月我們不續租了。”

房東是個熱心人，多問了一句接下來的打算。

向浩然怕她擔心，撒了個謊，說：“孩子該上幼兒園了，我們準備換個學區好點的房子。”

房東歎了口氣，在她印象裏，向來是向浩然獨自帶女兒。

從來沒見他那個所謂的妻子參與過什麼，說：“小向，阿姨是過來人，不是要摻和你們家事，隻是看你太辛苦了。”

房東阿姨繼續說：“明明結了婚，你妻子一點責任都不負，你值得更好的。”

向浩然心中自嘲，原來所有人都清楚秦萘的品行，隻有他蒙在鼓裏，自欺欺人。

當初母親一直苦苦勸阻，說秦萘是她看著長大的小姐，心性不定，玩心重，絕非良配。

可他當時沉溺於終於要和秦萘結婚的虛幻喜悅中，不管父母怎麼說，甚至不惜以斷絕關係相逼，也要娶她。

就算婚後有時因秦萘的冷漠而難過，他也總是自己哄自己，結婚紀念日忘了沒關係，她要忙著“還債”。

他生日忘了沒關係，他可以不在意這些儀式感。

他生病她不來陪沒關係，他能照顧好自己......

想起愛上秦萘，也不過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瞬間。

母親曾幫他在秦家找了份男傭的活，秦萘對傭人還算尊重。

時不時會給些精致的下午茶，當時他隻覺得，秦萘和印象中那些眼高於頂的小姐不同。

那天，他被管家無故責罵，是秦萘恰好路過，站出來讓管家好好說話。

還貼心地遞了張紙巾給他擦眼淚，說：“別哭了。”

她當時的聲音很溫和。

後來，他們總在人群中有意無意地對視，每次他都慌張避開，等她轉過去，又偷偷看她纖細的背影。

就因為這點微不足道的暖意，他竟義無反顧地撲了進去，撐了這麼多年。

回到家，向浩然立刻開始收拾行李。

這幾年家裏的東西寥寥無幾，為了省錢沒買什麼大件電器，收拾起來很快。

秦萘下午回家，神色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看向浩然，說：“我賺到一筆錢，明天帶孩子去遊樂園玩吧！”

向浩然剛想拒絕，卻見女兒眼神裏充滿了期待，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跟著他長大的秦時安，還從沒去過遊樂場。

“好。”他聽見自己幹澀的聲音。

第二天，來接他們的卻是江奕辰。

他開著紮眼的豪車，背著限量款的包，一路上拐彎抹角地貶低向浩然。

江奕辰說：“你皮膚怎麼這麼糙？男人也該注意點形象，偶爾做做護理。”

又說：“手也是，糙得不像二十幾歲，倒像五十幾歲操勞了一輩子的人。”

還說：“你要是想做皮膚管理，可以找我，我有很多閑置的會員卡。”

秦萘也在一旁自然地附和，說：“他哪需要做那些管理？一點都不在意形象。”

他不在意形象？

要不是為了給她“還債”，他何至於此？

他也想每天穿得體的衣服，找一份能養活自己和女兒的工作就足夠了。

聽著他們一唱一和的吐槽，向浩然靠在車窗邊默默流淚。

秦時安見爸爸這樣，心裏很不是滋味。

下車後，秦時安偷偷拉住向浩然的手，語氣稚嫩卻異常認真地說：“爸爸，你跟媽媽離婚吧，我跟你走。”

她接著補充：“我一點也不喜歡剛才那個叔叔，也不喜歡媽媽了。”

聽到女兒這話，向浩然的眼眶瞬間紅了。

他之前還擔心孩子成長中沒有母親會缺失愛，現在看來，完全不需要了。

孩子早已因為他而變得過分懂事，他不能再拖下去了。

“好，爸爸已經在收拾行李了，過段時間我們就離開。”向浩然輕聲回應，聲音裏滿是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