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辭拚盡全力,終於將驚魂未定的江逾冬拉上雪坑,護在自己身後。
而裴寂,卻消失在茫茫雪海之中,生死未卜。
他被深埋在冰冷厚重的雪層下整整三天三夜,救援隊才在險峻的山腳處發現他奄奄一息的身體——彼時他已幾乎凍僵,渾身是傷,意識模糊。
醒來時,醫護人員低聲告知他:“裴先生,江先生因驚嚇過度身體不適,容研究員已經帶他先回家休養了,臨走前讓我們好好照顧你。”
裴寂連扯動嘴角苦笑的力氣都沒有,隻是閉上眼,任由疲憊淹沒自己。
拖著凍傷未愈、虛弱不堪的身體回到別墅時,江逾冬正悠閑地倚在樓梯口,擋住了他的去路。他穿著昂貴的羊絨衫,手裏端著一杯紅酒,臉上帶著勝利者的嘲諷。
“容研究員當真是死心塌地,一次又一次為了救我,把你拋在危險裏呢。”
裴寂明白,他的囂張跋扈,全是容辭無底線縱容的結果。
他此刻疲憊至極,隻想盡快回房間休息,語氣冷淡:“讓開。”
“急什麼?”
江逾冬輕笑一聲,慢悠悠地遞過來一份文件,指尖在封麵上輕輕敲擊:“今天可是你和
容研究員結婚七周年的日子,她特意囑托我,把這個轉交給你,當作‘紀念’。”
裴寂接過文件,指尖冰涼。拆開信封,隻看了一眼標題,便如遭雷擊——《離婚協議書》。
文件末頁,“容辭”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赫然在目,鮮紅的指印觸目驚心。
裴寂心口驟然緊縮,唇瓣控製不住地顫抖。七年的夫妻情意,最終竟隻化為這一紙冰冷絕情的契約。
江逾冬欣賞著他瞬間慘白的臉色,語氣裏滿是得意:“我勸過容研究員的,畢竟你們在一起七年了,可她卻說......”
他故意停頓,看著裴寂緊張的神情,才慢悠悠地繼續:“她說餘生隻想和我一人相守,多一天都不想再等。我也很無奈呢。”
裴寂攥緊手中的文件,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對了,容研究員還在‘雲頂’酒店訂了包廂,給我慶生,我先走了。阿寂哥,你好自為之。”
江逾冬說完,踩著高跟鞋,翩然離去,留下裴寂一個人站在空曠的大廳裏,如同被遺棄的孩子。
裴寂環顧四周——曾經他精心挑選的深藍色窗簾,被換成了江逾冬鐘愛的庸俗粉色;
他最喜歡的布藝沙發,換成了冰冷的真皮沙發;
就連他存放獲獎攝影作品的玻璃展櫃,也堆滿了江逾冬嗜飲的廉價甜酒。
不知從何時起,這個曾被他視為家的地方,早已被另一個男人的痕跡徹底侵占,再也找不到一絲屬於他的氣息。
他掏出手機,點開相冊裏僅存的最後一段視頻——第九十九段求婚視頻。
畫麵裏,容辭耗費巨資為他人工製造了一場空前絕後的流星雨,在璀璨星光下單膝跪地,
情動落淚:“阿寂,嫁給我,我會用一輩子愛你,絕不背叛。”
沒有猶豫,沒有留戀,裴寂按下了刪除鍵。
九十九段視頻盡數刪完,他與容辭之間,再也沒有任何牽絆了。
收拾行囊時,手機突然震動,江逾冬發來一張照片——照片裏,他和容辭在奢華的包廂裏親密交杯,笑容刺眼。
裴寂平靜地收起手機,繼續整理行李。
抵達機場時,登機廣播恰好響起。就在他轉身走向登機口的前一刻,容辭的消息突兀地彈出:
“阿寂,雪山的事是我不對,等我忙完逾冬的生日,就回來陪你,你等我。”
裴寂看著屏幕上的文字,嘴角勾起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
他不會再等了。
飛機緩緩攀升,衝入雲霄。裴寂靠在舷窗邊,看著窗外翻騰的雲海和耀眼的陽光,隻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
他終於要奔赴一個沒有容辭、沒有背叛、隻屬於自己的人生了。
容辭,從此我們死生不複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