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雅愣住了。
她大概沒想到,一向逆來順受的我,會如此決絕。
“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離婚。”我看著他撕碎的畫,聲音裏沒有一絲溫度,“我淨身出戶,什麼都不要,隻要你,立刻,馬上,從我的世界裏消失。”
她似乎被我眼裏的恨意驚到,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但我知道,她不會輕易同意。
她的事業,她的名聲,她的一切都建立在這個看似美滿的家庭上。
果然,她很快就恢複了鎮定,甚至還露出了嘲諷的笑。
“薑凝,別鬧了。你離開我,能活下去嗎?你忘了,你的工作還是我托關係給你找的,你連自己都養不活。”
她篤定我不敢,也不能離開她。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程雅不耐煩地去開門,門口站著的,是我那許久未見的丈母娘,以及她身後,拎著大包小包的程雅。
“小雅,媽聽說薑凝回來了,就帶陸澤過來看看。陸澤說她特地給你燉了湯,給你補補身子。”丈母娘一進門,就親熱地拉住程雅的胳-膊,完全無視我的存在。
陸澤怯生生地跟在後麵,看到我,還假模假樣地低下頭,“薑哥,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
“你的錯?”我打斷她,“你有什麼錯?你沒錯,錯的是我,錯在我不該引狼入室。”
丈母娘臉色一變,立刻維護:“薑凝你怎麼說話呢?陸澤一片好心來看你,你這是什麼態度!難怪小雅不願意回家!”
她說著,竟直接將程雅帶來的行李拖進了主臥。
“陸澤以後就住我們家,方便照顧小雅。你呢,就搬去客房吧。”
我看著這荒唐的一幕,氣笑了。
鳩占鵲巢,還能如此理直氣壯。
我看向程雅,他默認了這一切,甚至還幫著陸澤把行李搬進去。
我衝進歲歲的房間,想把她的骨灰盒帶走。
這個地方,我一秒鐘都不想再待。
可當我衝進房間時,卻看到陸澤正拿著歲歲的骨灰盒,一臉嫌棄地問程雅:“師哥,這盒子怪晦氣的,扔了吧?”
程雅正忙著給他騰衣櫃,聞言頭也不抬:“一個破盒子而已,你看著處理就行。”
那一瞬間,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我瘋了一樣衝過去,從陸澤手裏奪回骨灰盒,緊緊抱在懷裏。
“你們不準碰她!”
程雅被我嚇了一跳,尖叫著躲到陸澤身後。
丈母娘衝了過來,指著我的鼻子就罵:“你這個瘋子!抱著個骨灰盒嚇唬誰呢!我看你就是見不得我們小雅好!”
她說著,上手就要來搶。
我死死護住懷裏的盒子,和她推搡起來。
混亂中,我隻覺得膝蓋一痛,整個人向前撲倒了。
懷裏的骨灰盒脫手而出,“哐當”一聲摔在地上。
蓋子開了,裏麵白色的粉末,灑了一地。
我最後的歲歲,也沒了。
世界瞬間安靜了。
我趴在地上,看著那片刺眼的白色,手指顫抖著,想去觸碰,卻又不敢。
“一個破盒子而已,值得你這麼大驚小怪嗎?”陸澤冷漠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他甚至走上前,一腳踩在那片骨灰上。
丈母娘也一起踩也幾下,她這是有多恨我的歲歲。
“,不就是點灰嗎?掃幹淨就行了。”
我猛地抬起頭,死死地盯著他。
他腳下踩著的,是我女兒的骨骸。
我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等我醒來時,人已經在醫院。
鼻尖是消毒水的味道,手臂上紮著吊針。
空蕩蕩的病房裏,隻有我一個人。
她們甚至懶得演戲,直接把我扔在了這裏。
也好。
我拔掉手上的針頭,不顧護士的阻攔,辦理了出院。
回到那個所謂的“家”,裏麵空無一人。
歲歲房間的地上,那片白色的骨灰已經被清理幹淨,幹淨得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隻有空氣中還殘留著若有若無的香水味,是程雅的味道。
我在歲歲的書桌下,找到了那個被丈母娘踢碎的小木盒。
裏麵裝著歲歲的第一縷胎發,和她換下的第一顆乳牙。
這是我最後的念想了。
我將小木盒收好,然後走進書房。
書房的保險櫃裏,放著這些年程雅所有的“榮耀”。
各種獎杯,證書,以及他作為封麵人物的醫學雜誌。
他總喜歡把這些東西鎖起來,當成他最寶貴的財富。
我輸入密碼,打開了保險櫃。
在最底層,我找到了一個用牛皮紙袋裝著的,加密的舊硬盤。
這是我和程雅結婚之前,在市第一醫院做醫療檔案管理員時,無意中備份下來的東西。
那時候,我天真地以為,這東西永遠都不會有用到的一天。
我將硬盤放進包裏,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充滿了我和歲歲回憶,如今卻變得麵目全非的家。
然後,我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是我曾經的媒體朋友,衛哲。
“衛哲,我是薑凝。”
“我手裏有個新聞,你一定感興趣。”
“一個足以毀掉‘外科聖手’程雅的,驚天醜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