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狗強死死按住任傑,他隻能眼睜睜看著任鳴榮被拖向門口。
“等等。”
虎哥平淡的聲音再次響起,“想救你哥?”
“想!”
任傑死死盯著虎哥,心臟狂跳。
“行,給你個機會。”
虎哥朝瘋狗強使了個眼色。
瘋狗強會意,拔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哐當”一聲扔在任傑麵前。
“城西‘老鬼’的場子,撈過界了。他手下‘花皮’很礙事。你去,把人給我帶回來,不論死活。”
虎哥頓了頓,“用刀,用拳頭,隨你。天亮前帶到,你哥的命就攥你手裏。”
說完,不再看任傑,帶著保鏢徑直離開。
瘋狗強惡狠狠地瞪過來:“小子,天亮前見不著花皮,就等著收屍吧!”
鐵門轟然關上。
地下室隻剩任傑一人,和地上那把閃著寒光的匕首。
角落散落的碟片封麵,像無聲的嘲諷。
任傑盯著匕首,竭力控製身體的顫抖。
救表哥!
必須救!
這是對嫂子的承諾!
他艱難挪動身體,撿起匕首。
冰冷的刀柄入手,刺骨的寒意反而讓混亂的頭腦清醒了些許。
舔舔 幹裂的嘴唇,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凶光。
花皮......
片刻掙紮,任傑撐起身子,攥緊刀柄,一把拉開鐵門。
夜幕沉沉。
目標明確:城西花皮。
可他長什麼樣?
住哪?
一無所知。
怎麼去?
“小......”
一個沙啞幹澀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又戛然而止。
“好啊!是你!”
任傑循聲望去,怒火瞬間燎原。
蛇哥!
他鼻青臉腫,脖子上的大金鏈子沒了蹤影。
任傑一把揪住蛇哥衣領:“要不是你,表哥能惹上虎哥?!”
“怪我?”
蛇哥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要不是他當初許諾抽成,我能豬油蒙心?現在身無分文!”
任傑哪管這些,拳腳如雨點落下。
“別…別打了!”
蛇哥氣勢頓消,低聲討饒。
“想我停手?行,跟我走一趟......”
任傑盯著蛇哥,眼中精光一閃。
蛇哥是本地地頭蛇,說不定認得花皮。
“花皮?你要找城西花皮?”
蛇哥一愣,“想當年在城西......”
“帶路!”
沒工夫聽他吹噓,任傑一腳踹過去。
蛇哥揉著屁股,一聲不吭在前頭帶路。
“醜話說前頭,動起手來我可不會幫你!”
走在混亂的街頭,飛車黨呼嘯而過。
任傑提著刀,倒也沒引起多少側目。
“用不著!”
任傑沒好氣地頂回去。
蛇哥識趣閉了嘴。
城西不遠,搭個摩的眨眼便到。
看著蛇哥竟從褲襠夾層裏掏出錢付賬,任傑一時無語。
“碰上你們兩個,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蛇哥臉皺成苦瓜,努努嘴指向城中村一棟簡陋樓房,
“喏,就那家!”
管他呢!
有棗沒棗,先打一杆子!
任傑拽著蛇哥走去。
樓前停著輛三輪車,一個精壯漢子正費力抬著個舊床頭櫃出來。
蛇哥眼睛猛地一亮,扯開嗓子嚎道:“花皮!”
這一嗓子,瞬間凍結了空氣。
花皮瞪著任傑,任傑也死死盯著他。
“就你叫花皮啊!”
確認目標,任傑三步並作兩步衝了過去。
蛇哥指認完成,立刻縮到一旁。
“砰!”
花皮甩手扔開櫃子,眼中凶光畢露,交叉雙臂硬生生擋下任傑一記飛踢。
“好小子!”
花皮甩甩發麻的手臂,不退反進,欺身而上!
兩人拳拳到肉,悶響連連。
“砰!”
任傑蓄力一拳狠狠砸在花皮麵門。
花皮踉蹌倒地,掙紮幾下,沒能爬起來。
任傑大口喘氣,抹去嘴角血絲。
周圍住戶探頭張望,眼神冷漠,無人上前。
“花皮!想不到你也有今天!上次欠我的錢,快還來!”
蛇哥小人得誌般上前踹了花皮一腳。
“跟我走!”
任傑一把推開礙事的蛇哥,反剪花皮雙手就要拖走。
“不要!不要傷害我爸爸!”
“壞人!你們都是壞人!”
兩個約莫四五歲的小女孩哭喊著衝了出來。
一個撲到花皮身邊急得眼淚汪汪,另一個衝到任傑身邊,小拳頭使勁捶打他的腰:
“壞人!壞人!”
壞人?
這兩個字像利劍,狠狠紮進任傑腦海。
自己…怎麼成了這副模樣?
“有事衝我來!別碰我女兒!”
花皮額頭青筋暴起,嘶聲怒吼,以為任傑要對孩子下手。
眼前一幕,竟與當年父親護著任傑的情景驟然重疊.
當年的受害者,如今卻成了施暴者。
任傑的手被燙到一般,猛地鬆開,沉默地退到一邊。
“好了好了,爸爸沒事,爸爸是和這位叔叔鬧著玩呢,沒真打!”
花皮掙紮著坐起,用衣角擦掉手上的血汙,小心翼翼地抹去大女兒臉上的淚珠.
盡管疼得嘴角抽搐,卻強撐著擠出笑容,“這點傷,一點都不疼!”
看著這溫情的畫麵,任傑心中堵得難受,五味雜陳。
真要把他帶走?
可表哥怎麼辦?
可…真的要變成自己小時候最痛恨的那種人嗎?!
花皮好不容易哄好女兒,將她們送上樓。
任傑沒有阻攔。
有這兩個小女兒,花皮跑不了。
花皮再次出現,掏出煙,遞過來兩根:“虎哥的人?”
任傑接過煙,沒否認。
片刻令人窒息的沉默。
“兄弟,”花皮開口,聲音低沉沙啞,“謝你剛才......沒嚇著孩子。”
他目光複雜,混雜著感激與認命。
花皮沉默了幾秒,仿佛下定了極大的決心:“道上混的,栽跟頭我認!但我花皮不是畜生,不能讓孩子沒了爹。虎哥要拿我交差,我懂。”
他抬起頭,眼神銳利地看向任傑:“老鬼在城西最大的碼頭‘順發倉’後麵,有條夾道,第三間鐵皮屋,是他藏‘水貨’的暗倉。平常隻有心腹知道,看守就兩個,後半夜換班有十分鐘空檔。今晚......就有一批新到的‘大飛’要入庫......”
蛇哥在旁邊聽得倒吸一口涼氣!
這消息可太重了!
花皮死死盯著任傑,眼神裏是孤注一擲的懇求:“這消息,夠不夠換我一條賤命,換我帶著孩子遠走高飛?我花皮對天發誓,這輩子絕不再踏足莞城,絕不再礙虎哥的事!”
他指了指樓上,“孩子媽走得早,前年,老大查出有心臟病......”
說到這裏,他聲音略帶哽咽:“兄弟,我沒辦法,沒得選!這條消息,就當我還你剛才沒對孩子動手的......人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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