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的聲音顫抖哽咽,輕輕將手覆在鳳棲鸞的手背上,想要傳遞些許勇氣。
“娘娘,您還有春桃。”
是啊,在這舉目無親的金國,唯有春桃還在她身邊了。
另一邊院落內。
沈月凝越想越氣,連拆下發簪的手都在微微發抖。想起澹台湛那雙深情又糾結的眼眸望向鳳棲鸞時的模樣,她的心仿佛被萬根針同時刺穿!
為什麼?她隻不過想坐穩王妃之位,隻不過期盼澹台湛多看她一眼,這有什麼錯!
“砰”的一聲,沈月凝將手中的簪子狠狠拍在桌上,四周的婢女齊刷刷跪下:“王妃恕罪。”
沈月凝胸口劇烈起伏,卻無法將心中所想宣之於口。翠環跪行幾步上前,輕輕接過她手中的簪子。
“王妃何必動怒?或許王爺隻是一時新鮮。再說,如今她病怏怏的,想拖死她豈不容易?”
“哦?”
翠環乖順的模樣讓沈月凝心情稍緩。她能成為一等丫鬟,正是因她足夠聽話,善解人意,無論何事都能替主子辦妥。
感覺到沈月凝身上的殺氣漸消,翠強撐起笑意抬頭:“王妃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這些事交給奴婢打點便是。”
兩人對視片刻,沈月凝這才轉身繼續卸下釵環。
翠環長舒一口氣,快步退下。
有了沈月凝的默許,下人們自然將鳳棲鸞當作可隨意輕慢的對象。就算她hu媚惑主又能如何?後院如今仍是沈月凝當家。
清晨,鳳棲鸞尚在休息,門外就傳來春桃與人爭執的聲音。
“這些白菜豆腐和不見葷腥的小菜,怎能給我們娘娘吃!娘娘還病著,王爺吩咐過要仔細照料的!”
春桃氣得小臉通紅,與送膳的小廝爭論起來。
誰知小廝竟毫不畏懼,雙手將菜往春桃麵前一推,抖了抖袖子:“你家娘娘既然病著,吃些清淡的也是為她好。萬一是個福薄的,吃了好的反倒折壽怎麼辦?”
“你!”
春桃還想理論,小廝卻一甩袖子揚長而去。
看著懷中這些殘羹冷炙,春桃的眼淚都要落下來了。怕鳳棲鸞擔心,她趕忙抹去淚痕,快步回房。
接連幾日,鳳棲鸞的膳食越發簡陋。她早已明白這府中拜高踩低,如今的處境,有得吃就不錯了。
用過早膳,春桃本想扶鳳棲鸞到院裏曬太陽,剛開口,門口便映入一道高大的身影。
澹台湛連日忙於公務,多日未歸王府今日一回府,竟不由自主地想來看看鳳棲鸞。
誰知一進門,映入眼簾的仍是那張蒼白的臉。
澹台湛心中一緊——這麼多天了還未見好?是被人怠慢,還是......病得實在太重?
心中泛起絲絲縷縷的疼痛,讓他不自覺地抿緊薄唇。那雙深邃的眼眸看不清情緒,或許是被額前碎發遮掩的緣故。
他大步上前坐在一側椅上,自顧自倒了杯水:“怎麼?樓蘭將你養得這般嬌氣?這點小病要養多久?莫非樓蘭國王苛待於你,才讓你回來求情?”
明明心中有千百句關懷之語,出口卻全都化作冰冷的利刺。
春桃剛要開口,便被鳳棲鸞揮手製止。她毫無血色的小臉越發惹人憐惜,垂眸輕聲道:“皇上......待我極好,是我自己身子不爭氣,小小風寒竟險些讓我喪命異鄉。”
異國他鄉?
澹台湛眸光一凜,難以置信地望向鳳棲鸞膝上的大手猛然攥緊,像是在極力克製什麼。
難道在金國,鳳棲鸞竟已覺得無容身之處?成了異國他鄉?
那他算什麼?
可他忘了,當初對鳳棲鸞說出金國無她容身之所的人,正是他自己。
沈月凝一早得知澹台湛回府,精心梳妝時卻聽說他去了鳳棲鸞院中。
做過虧心事難免心虛,怕澹台湛追究下人怠慢之責,趕忙帶著些華而不實的補品趕往鳳棲鸞住處。
“姐姐,這幾日忙得脫不開身,你身子可好些了?”
裝作毫不知情的沈月凝快步走向鳳棲鸞,走近才“驚訝”地發現澹台湛坐在一旁。
她慌忙躬身行禮:“給王爺請安。”
男人似是疲憊不堪,揮了揮手並未言語眼下的烏青看得令人心疼。
沈月凝察覺兩人之間氣氛微妙,讓翠環將補品交給春桃後,笑吟吟地上前拉住鳳棲冰涼的手:“姐姐,妹妹知道這幾日您身子虛弱,怕是受了委屈。但姐姐,王爺這段時間衣不解帶地照顧您,縱然您心係樓蘭皇帝,也該心疼心疼我們這位青梅竹馬的哥哥不是?”
這番句句帶刺的話聽得鳳棲鸞幾乎要拍手叫好。沈月凝兩麵三刀的模樣,當真將兒時情誼抹殺得幹幹淨淨。
可那又如何?
“王妃說笑了,王爺怕是剛回府吧?身為枕邊人,怎會不知呢?”
對沈月凝的不斷挑釁,鳳棲鸞不打算繼續沉默。看似玩笑的一句話,卻精準地刺痛了沈月凝的心。
被說中的沈月凝臉色wei變,眼神遊移,像是急於尋找借口。
“是啊,王爺處理公務如此勞累,姐姐怎麼就不知道心疼呢?反倒要讓王爺來伺候您?”
語氣雖似玩笑,帶著撒嬌的意味,卻讓澹台湛聽得不舒服。
鳳棲鸞提起裴清宴時字字維護,如今連說一句都說不得。
他不過是擔心她在樓蘭受了委屈,可這個沒良心的女人,心裏隻有她的夫君!
澹台湛麵色陰沉,不顧兩人言語機鋒,猛地起身離去。沈月凝急忙追上,臨走前回頭瞥了鳳棲鸞一眼,語氣得意:“姐姐,早日康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