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屏幕亮起,是一個未知號碼發來的彩信。
照片上,是陳安學校的操場。
他一個人坐在秋千上,周圍空無一人。
遠處的同學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有人正對著他的方向指指點點。
照片下麵附著一行字。
“老頭,你兒子的朋友呢?”
我刪除了彩信,拉黑了這個號碼。
幾秒鐘後,另一個陌生號碼發來了新照片。
這次是教室。
陳安的課桌上,被人用紅筆畫了一個大大的烏龜,旁邊寫著“騙子”。
文字緊隨而至:“大家都很討厭他呢。”
我的手指攥緊了手機。
我沒有再拉黑。
深夜,我帶著陳安回家。
樓道的燈壞了,一片漆黑。
空氣裏有油漆的味道。
我摸索著牆壁找到開關,按下去。
燈光閃爍著亮起。
我們家朱紅色的木門上,被白色油漆噴塗了一個巨大的鬼臉。
那個鬼臉齜著牙,眼睛是兩個空洞的漩渦,正對著我們。
“啊——”陳安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身體向後退。
他撞在我身上,渾身都在發抖。
那天晚上,陳安沒有關燈睡覺。
他把房間裏所有的燈都打開,抱著被子,蜷縮在床角。
他睜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房門。
我搬了張椅子,坐在他床邊。
整個晚上,房間裏隻有我們兩個人的呼吸聲。
我報了警。
兩個警察過來,看了門上的塗鴉,拍了照。
“最近有跟人結怨嗎?”
“有,傅馳,傅振山的兒子。”
我把事情說了一遍。
一個年輕的警察在本子上記錄著,另一個年長的看著我。
“陳先生,樓道裏沒有監控。你說的這些,都沒有直接證據。”
“那他發給我的照片呢?”
我把手機遞過去。
他看了一眼,搖了搖頭:“都是不記名的網絡號碼,很難追查。就算查到,他也可以說不是他發的。”
“所以,就這麼算了?”
“我們會備案的。你先把門清理一下吧。”
他們收起本子,轉身離開。
我站在門口,看著他們下樓。
第二天下午,我接到了那個年長警察的電話。
“陳先生,有件事,我覺得還是得跟你說一下。”
“傅家的律師聯係我們了。他們反過來說你精神狀態不穩定,一直在騷擾他們一家,還說......如果再這樣下去,他們會申請人身限製令。”
電話那頭陷入了沉默。
我沒有說話,掛斷了電話。
陳安不再說話,不再看我,也不再哭。
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吃不喝。
我用備用鑰匙打開門,看到他縮在地板的角落裏,抱著自己的膝蓋。
他的眼睛睜著,沒有看任何東西。
我叫他的名字,他沒有反應。
我給他遞水,他沒有反應。
我帶他去了醫院。
心理醫生看著手裏的診斷報告,眉頭緊鎖。
“情況很嚴重,是重度創傷後應激障礙,伴有失語症狀。”
醫生看著我。
“他把自己封閉起來了。治療過程會很漫長,費用也非常高昂。”
我接過那張診斷書。
我從醫院出來,走進了一家房屋中介。
我把房產證放在桌上。
“賣掉它。”
一個年輕的中介接待了我。
“先生,這套房子位置很好,不愁賣。您對價格有什麼期望嗎?”
“沒有期望。”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
“我隻要現金,用最快的速度拿到錢。”
中介愣住了。
他收起了笑容,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
我走出中介公司,外麵的陽光照在身上。
我拿出手機,刪掉了通訊錄裏所有人的聯係方式。
親人,朋友,同事。
一個不留。
從今天起,陳明死了。
活下來的,隻是一台為兒子複仇的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