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予桉在第二天清晨搬離主臥。
他將所有屬於自己的東西整理進兩個行李箱,放在客房門口。
溫頌起床看到他眼下烏青,伸手想觸碰他的臉。“昨晚沒睡好?”
程予桉側身避開,遞給她一杯溫水。“我已經和藏家聯係過,賠償款我會用個人積蓄支付。”
溫頌握水杯的手頓了頓。“我說了我會處理。”
“這是我的展覽,理應由我負責。”程予桉垂下眼簾,長長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溫頌,我們暫時分房睡吧,我需要安靜思考接下來的策展方案。”
溫頌沉默幾秒,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點了點頭。“別太累,有事隨時叫我。”
她轉身去衣帽間的瞬間,程予桉聽到自己心臟碎裂的聲音。
她甚至沒有追問原因,就像默許了他的疏離。
或許在她心裏,他的情緒從來都無足輕重。
接下來幾天,程予桉開始了無聲的剝離。
他聯係拍賣行,將溫頌送他的那些名表配飾全部委托拍賣。
其中有一塊定製腕表,是她求婚時送的,當時她說。“這表盤下的星空,像極了你眼裏的光。”
他看著鑒定師小心翼翼將腕表放進盒子,突然想起周沉野的眼睛,那才是真正像星空一樣璀璨的存在。
他把父母留下的老房子重新裝修,將溫頌為他在市中心購置的大平層掛在中介網站上。
他去銀行開設新的獨立賬戶,將變賣資產的錢一筆筆轉進去。
這些錢不多,但足夠他重新開始。
溫頌似乎察覺到他的反常,但她隻是在晚餐時看似隨意地提起。“下周有個當代藝術展,我幫你拿到了主辦權,場地和預算都比這次的規模大。”
程予桉正在喝湯的手頓了頓。“我現在沒心思做新的展覽。”
“我以為你會喜歡,”溫頌放下刀叉,“這個項目原本是給沉野工作室預熱的,他剛回國,可能需要時間適應,不如先讓給你。”
程予桉抬起頭,正好對上她的目光。
她的眼神坦然,甚至帶著一絲“我在為你著想”的溫和。
可程予桉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
原來,連她施舍給他的機會,都是周沉野不要的。
“謝謝,不用了。”他放下湯勺,“我想先休息一段時間。”
溫頌沒再堅持,隻是淡淡說了句。“隨你。”
周五晚上,溫家舉辦了一場慈善晚宴。
程予桉作為溫先生,不得不出席。
他穿著溫頌讓人準備的禮服,站在她身邊,接受著賓客們或真心或敷衍的祝福。
直到周沉野的出現。
他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深色禮服,氣質出眾,腕間戴著的那塊表,正是溫頌上個月在拍賣會上高價拍下的那一款。
“沉野,你可算來了。”溫頌語氣裏帶著顯而易見的熱絡,主動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將他帶到程予桉麵前。“予桉,這位是沉野,你媽媽的學生,也是我的老朋友。”
周沉野的目光落在程予桉身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和歉意。“你就是予桉吧?常聽老師提起你,真不好意思,回來這麼久才來看你。”
他的笑容溫文爾雅,仿佛真的隻是久未謀麵的師兄。
程予桉看著他腕間閃耀的名表,又看了看溫頌落在周沉野肩上的手,突然覺得無比諷刺。
晚宴進行到一半,溫頌在台上宣布,將以個人名義捐贈一個億,用於支持周沉野成立個人舞蹈工作室。
台下掌聲雷動。
有人笑著起哄。“溫總對周首席可真是上心啊!”
溫頌笑著回應。“沉野的才華值得最好的舞台。”
她說這話時,目光掃過台下的程予桉,帶著一絲安撫的意味,仿佛在說“別多想”。
程予桉端酒杯的手指驟然收緊。
他想起自己之前提交的那個關於傳統舞蹈與現代藝術融合的策展項目,溫頌看過之後隻淡淡說了句“意義不大”,便再無下文。
原來,不是她不支持藝術,隻是不支持屬於他的藝術。
他默默放下酒杯,轉身離開了宴會廳。
夜風帶著涼意,吹在臉上卻讓他感到一陣清醒。
他拿出手機,給律師發了條信息。
“離婚協議,麻煩盡快擬定最終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