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黑了，紙箱被大黃霸占，

它齜牙咧嘴，把我趕出了狗窩。

月光灑了下來，照亮了客廳，

我像個小偷一樣，站在臥室門口，偷偷看著媽媽給雪蓮講題。

她神情專注，那個模樣，就像我無數次夢到的一樣。

隻可惜，這樣溫馨的場景不可能屬於我。

遇到難題，雪蓮算不出來，媽媽眉頭緊鎖，

我焦急的在門口比劃答案。

“別幹擾我女兒學習。”

媽媽抽出衣架狠狠打在我的身上

我不理解。

捂著傷口小聲抽泣。

明明誌願者姐姐說我很聰明，

大人都喜歡聰明的小孩。

可為什麼我給了答案，媽媽卻不喜歡我。

第二天天亮，不知道為什麼，

媽媽一改對我的厭惡，

拿出雪蓮的舊裙子，還給我紮了漂亮的辮子。

她拉著我去了遊樂園，

這裏人好多，

她給我買了甜甜的棒棒冰，將我帶到一個房間，

“你在這裏等著，媽媽的朋友會來見你。”

我等了好久，直到手裏隻剩下的那半完全化成水，

一個麻袋套上了我的頭。

我是被警察叔叔救下來的，

他們說我遇到了人販子。

人販子指著媽媽，說買賣同罪，

媽媽臉色煞白，一言不發。

我明白了，是媽媽不想要我。

可是我不想讓媽媽走，於是我揚起微笑，扯了扯警察叔叔的衣角，

“叔叔，媽媽…是幫我…買吃的。”

肚子咕咕響，

叔叔蹲下身，揉了揉我的頭頂，把自己的晚飯遞給了我。

“好孩子，快吃。”

我從沒見過這麼豐盛的食物，狼吞虎咽起來。

“孩子怎麼不在上學？”

警察叔叔看著我，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媽媽聊天，

“她笨，不愛上。”

我手一頓，想跟媽媽證明我不笨，

轉念想起媽媽不喜歡聰明的孩子，

又住了嘴，嘿嘿傻笑起來。

“義務教育，不能免。”

離開局子前，我看見媽媽停了腳步，眼裏蓄滿淚。

“你說，為什麼死的不是他們，是我丈夫。”

“為什麼我的丈夫斷香火，我還要養殺人凶手的孩子？”

叔叔拍了拍媽媽的肩，不忍心的歎了口氣，

“她是無辜的，是你的孩子。”

“要是不想見到她，送全日製學校吧。”

我好奇為什麼他那麼關心我們，

後來才知道，

媽媽當年的案子，是叔叔處理的。

我入了學，被故意安排在了高中，和趙雪蓮同年級。

趙雪蓮十八歲了，卻因為多次輟學複讀。

成了學校的笑談。

可我到來後，他們的談話變成了我。

十年前的入室強奸案，整個鄉縣無人不知。

班上的同學用墨水弄臟我的課本，

在我的凳子上塗膠水。

班主任想勸，勸不住。

“她是強奸犯的孩子，有三個爸爸！”

“我們沒錯！趙小草連血液都是臟的，哪有資格嫌棄桌凳！”

同學們全將桌凳挪開，恨不得離我十米遠。

寬大的教室，一下子變得擁擠。

“好了，你們要這麼擠著上課就上！”

班主任用戒尺拍了拍桌子，

拿起課本開始上課。

四周空落落的，隻是背後緊緊黏著的視線，讓我無法忽視。

下課鈴響了，一群人衝上來砸我，

“我媽說過，要除邪祟就得把它打趴下。”

“趙小草！我們是在幫你，你可別亂動！”

拳頭如雨點落下，砸在我的身上，

疼，但能接受，

隻要能祛除血液裏的罪惡。

晚上放學，我看見了小巷子裏的趙雪蓮，

她穿著誇張，拿著塊磚頭，

把欺負我的同學揍了一頓。

“趙小草，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