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柳一咬舌尖,狠了心將頭砸到地上。
“王爺!”
她聲音嘶啞:“草民幼子丟失,求您大發慈悲,讓官府幫我找找。”
“他還病著,夜裏這麼冷,我......我擔心他挺不住。”
孟清柳身子抖的像篩糠:“求您了。”
侍衛臉色一變,正要上前將她拉開,車廂裏卻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
“你的孩子,與本王何幹?”
孟清柳猛地一怔,淚如雨下,額上的鮮血順著臉頰滑落......
她顧不上疼,隻能將額頭重重砸到青石地板上。
“砰!”
“砰!”
“砰!”
不過幾下,額前便一片血肉模糊。
車廂內一片死寂。
良久,那道冰冷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拉開她,走。”
一句話,瞬間將孟清柳最後一絲希冀碾得粉碎!
她僵在原地,難以置信地抬起頭。
周淮安如今是權傾朝野的攝政王,身旁有貴女相陪,又怎會認她這個曾經的糟糠之妻。
侍衛領命,毫不留情地上前,一把拽開她的手臂。
孟清柳被甩在地上,眼睜睜看著馬車離自己越來越遠。
天飄下冷冰冰的雨絲,轉瞬間便成了瓢潑大雨。
濺起的泥水劈頭蓋臉地打在她身上,狼狽不堪。
雨水衝刷著額上的血跡,冷得刺骨。
孟清柳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撐起身體。
懿兒還在等著她。
她不能倒下。
孟清柳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再次衝入巷道。
“懿兒——!”
“懿兒,你在哪兒啊?”
夜深了,雨下的更大了。
街上的住戶被她的哭喊聲驚動,幾間屋子亮起了油燈,有人開了窗子探出頭來看,
“是徐秀才家的吧?這是怎麼了?”
“孩子丟了!快,大家夥兒出來幫著找找吧!這麼大的雨,孩子可怎麼受得了!”
“聽說她那兒子還病著,這要是淋一夜雨,不得要了他的小命去。”
“快快快,幫著找找去。”
幾位心善的鄰居披著蓑衣打著傘走出家門。
徐家院裏。
楊氏聽著外麵的動靜,咬緊了牙關,麵目猙獰:“這個喪門星,要把全城的人都招來嗎?要是讓攝政王知道......”
徐春景站在窗邊,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聽著孟清柳一聲聲地喊,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旁人都知他娶了個能幹的媳婦兒,若是知道孩子丟了,他連麵兒都不露,豈不要背地裏戳著他脊梁骨罵!
“我出去看看。”他說著便要往外走。
“你瘋了!”楊氏一把拉住他:“外頭下這麼大的雨,你再淋病了,娘一把年紀了,可照顧不好你。”
徐春景猛地甩開她的手,麵露煩躁:“娘!現在外麵人人都知道那賤人在雨裏哭喊著找兒子,我這個做丈夫的躲在屋裏,傳出去我的名聲就完了!”
他說完,再不理會楊氏,抓起一把傘便衝了出去。
楊氏氣得跺腳,也隻好不情不願地跟上。
母子二人剛跑到巷口,遠處就傳來一聲驚呼。
“找到了!孩子找到了。”
孟清柳發瘋似的撲向一個堆滿雜物的牆角,將蜷縮成一團的小小身影緊緊抱進懷裏。
“懿兒!懿兒你醒醒!”
“懿兒,你可別嚇唬娘啊,娘在呢,你睜開眼看看娘啊。”
孟清柳哭得撕心裂肺:“懿兒!你醒醒啊。”
還下著雨,街坊鄰居們七手八腳地護著孟清柳母子回了屋。
徐家母子二人站的遠遠的。
徐春景正要跟著進去,就被楊氏攔了下來。
她站在暗處,一雙陰鷙的眸子直勾勾盯著那間亮著油燈的屋子。
“現在回去豈不要被人說死,等人走了再回去。”
徐春景聞言,冷靜下來。
這賤人,就是故意給他找麻煩!
街坊鄰居陸陸續續都離開了。
徐家母子二人才走進了屋。
孟清柳見了他們,雙腿一軟,直挺挺地跪在了他們二人麵前。
“夫君,婆母,求求你們,給我點銀子吧!”
“懿兒燒得太厲害了,再不請大夫,他會死的!”
楊氏一聽要錢,立馬變了臉色:“我們哪有錢!你的錢不都給你花光了!”
楊氏狠狠剜了孟清柳一眼:“喪門星,自打來了我家,就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
“大喪門星生了個小喪門星,一家子短命鬼!”
徐春景厭惡地看了一眼孟清柳,冷冷道:“哭什麼,別擾了我夜讀休息。”
楊氏更是啐了一口,瞥了眼床上的孩子:“要斷氣就早點抬出去,別死在我們家,晦氣!”
說完,二人便頭也不回地進了房,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孟清柳轉身抱起懿兒,渾身抖得不成樣子。
她咬破嘴唇,強忍著沒有再哭出來。
她找來水盆,用自己身上被撕碎的布條,一遍遍蘸著冷水給兒子擦拭著身體,希望能降下一點溫度。
一夜無眠。
天蒙蒙亮時,孟清柳摸了摸懿兒的頭,依舊燙得厲害。
不行,得去找大夫給懿兒治病!
可她哪還有銀子?!
孟清柳萬念俱灰,跪在地上無聲流淚。
突然,她想起來,還有一樣東西。
當年,她與周淮安成親時,周淮安因拿不出聘禮,便將自己的貼身玉佩給了她。
那玉佩質地溫潤,上麵雕刻著繁複的雲紋,是周淮安留給她唯一的東西。
孟清柳最後看了一眼懷中的兒子,將玉佩死死攥在手心,瘋一般地衝進了雨幕中。
城中最大的當鋪“聚寶齋”。
孟清柳渾身濕透,頭發淩亂地貼在臉上,一進門便將玉佩拍在了櫃台上。
“掌櫃的,當東西!”
掌櫃的本是一臉不耐,可見到那玉佩,眼睛驟然瞪大。
他拿起玉佩翻來覆去地看,越看臉色越是凝重。
“這玉佩,你是從哪裏弄來的?”
孟清柳一臉焦急:“這是我的東西,求您快點,我兒子等著拿錢救命!”
那掌櫃又盯著玉佩看了看,突然厲聲喝問:“大膽!竟然敢偷盜王府的東西!”
孟清柳臉色煞白,急忙解釋:“不,我沒有偷!這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裏屋的珠簾被人掀開,一道清雅的身影緩緩走出。
“何事喧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