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敘言驟然睜眼,眼底猩紅一片:“你又發什麼瘋?”
他一把掐住她下巴:“當初脫光了往我床上爬的時候,怎麼不裝清高?”
沈知微睫毛劇烈顫抖:“對不起。”
“現在知道說對不起了?”溫敘言暴怒地將她摜在車門上,聲音嘶啞,“沒有溫太太這個頭銜,你連條狗都不如!”
“不要了。”她疼得微微皺眉,卻平靜地說。
溫敘言瞳孔驟縮:“不要...不要當溫太太了?”
他笑起來,“那你要什麼?要飯嗎?”
“要飯也不會要到你這裏。”沈知微直視他充血的眼睛。
溫敘言周身冷了幾個度:“行!”
厲聲命令:“停車!”
黑色轎車猛地刹在路邊。
“滾!”
沈知微沒再說話,推開車門走進寒夜裏。
溫家的車絕塵而去。
冰涼的雨水開始落下,打濕了她的長發。
沈知微站在空蕩的街頭,突然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
......
兩小時後。
沈知微站在林夏公寓門前,渾身濕透得像隻落湯雞。
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三條未回複的微信,最後一條停留在“我到樓下了”。
人人都說她是走了狗屎運的孤女,攀上溫敘言這根高枝,當上豪門闊太。
可她要的,自始至終隻有溫敘言這個人。
六年前,溫家夫婦想認她當幹女兒,算是報答救命之恩。可她沒答應,她和溫敘言一樣倔,寧願和他白手起家,也不要溫家一分錢。
兩年前,他們的感情開始崩裂。她固執地守著那個家,辭了工作,斷了社交,像隻困獸·般原地打轉,以為付出夠多就能換他回頭。
而現在——
她低頭看了眼手機,餘額:487.36。
曾經風光無限的溫太太,如今能投奔的,隻剩福利院那個從小一起挨餓受凍的閨蜜。
門鈴按了三遍,裏麵才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知微?!”林夏拉開門時還裹著睡袍,頸側留著曖昧的紅痕,“天啊,你怎麼淋成這樣?”
“寶貝,誰啊大半夜的?”一個光著上身的男人走過來。
沈知微尷尬地別開眼。
這個男人是林夏交往半年的男友陳默,自己顯然打擾了他們的好事。
“抱歉打擾你們了...”沈知微局促地站在門口。
林夏手忙腳亂地把她拉進屋:“胡說什麼!”
陳默瞥見小路旁停著輛黑色邁巴赫,暗自吹了聲口哨。這破小區什麼時候有這種豪車了?
他收回視線,不滿地對林夏說:“寶貝,家裏隻有個小倉庫...”
“她今晚跟我睡。”林夏斬釘截鐵地說,轉身去拿毛巾。
陳默陰沉著臉回了臥室,把門摔得震天響。
沈知微才啞著嗓子開口:“夏夏,我要離婚了。”
林夏正翻找毛巾的手猛地頓住。
“能不能...收留我幾天?”沈知微看了眼客廳的“戰況”,低下了頭,“找到工作我馬上搬走。”
“胡說什麼!”林夏眼眶發紅,“你想住多久都行!就是...”
她瞥了眼緊閉的臥室門,壓低聲音,“陳默最近在準備升職考核,脾氣有點躁...”
“我明白。”沈知微擠出一個笑,“我不會打擾你們太久。”
林夏拍了拍她的背沒再說話。
浴室的水聲響起,臥室裏傳來激烈的爭吵聲,但很快被嘩啦啦的水聲淹沒。
......
第二天清晨,沈知微回到半山別墅時,天剛蒙蒙亮。
推開門,她看見溫敘言仍穿著昨晚的西裝坐在書房裏,電腦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
茶幾上的煙灰缸裏堆滿了煙蒂,看來是一夜未眠。
沈知微沒出聲,輕手輕腳地走向臥室。
她的目光落在床頭那張合照上——
那是大學畢業旅行時拍的,照片裏的她笑得眉眼彎彎,溫敘言從背後環抱著她,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沈知微輕輕撫過相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
是從進入溫家那天?是從蘇媛空降成為設計總監的那年?還是從......那場改變一切的商業酒會後?
她麵無表情地撕掉合照,盯著自己為數不多的物品發愣。
溫敘言靠在門框上,胸口莫名發悶,掃了眼滿屋子的名牌包和珠寶,嗓音涼薄:“劉媽,去查查沈小姐的行李,別讓她順走什麼不該拿的。”
劉媽尷尬地搓著手:“少爺,這不合適啊...”
“我讓你查!”
他突然暴喝,嚇得老管家一哆嗦。
沈知微安靜地退到牆邊,看著劉媽顫抖的手翻開她的行李箱。
結婚兩年,他第一次踏進主臥,竟是為了監視她,防止她偷走這些她從未碰過的奢侈品?
“少...少爺...”劉媽聲音發飄,“沈小姐箱子裏就幾件舊衣服...”
那塑料箱邊角都磨白了,裝著她零星幾件行李。
滿室寂靜。
梳妝台上價值百萬的珠寶原封未動,衣櫃裏限量版的名牌包整齊排列。
沈知微輕輕合上行李箱:“查夠了?”
輕飄飄的語氣讓溫敘言心頭火起,他煩躁地鬆了鬆領帶,語氣更加惡劣:“裝模作樣!當年爬床的時候不是很能耐嗎?”
沈知微看了他一眼,繼續收拾東西。
“敘言,”沈知微突然抬頭,清澈的眼睛直視著他,“你有沒有...哪怕一瞬間,愛過我?”
她聲音很輕,“曾經點點滴滴,說會陪我一輩子,說隻對我好,是因為愛我,對嗎?”
溫敘言低笑了一聲,眼底浮起一層冰冷的譏誚:“愛?”
他微微俯身,逼近她,一字一頓,殘忍又清晰——
“你也配?”
沈知微眼前一黑,喉間湧上一股腥甜。
她曾經歇斯底裏地哭鬧,罵蘇媛是心機婊,固執地以為那些緋聞隻是謠言......
可原來,不被愛的那個,才是第三者。
“對不起。”她聲音很輕,“現在有空嗎?我們去領離婚證吧。”
溫敘言握筆的手驟然收緊,指節泛白,卻眼皮都沒抬:“沒空。你以為誰都像你不用賺錢?”
“那你有空時通知我。”沈知微平靜地說。
“溫總,上午會議取消是有什麼重要的...”林特助拿著文件走過來。
看到沈知微,他露出熟悉的笑容,“夫人。”
沈知微衝他點頭淺笑。
這兩年,溫敘言從來不接她的電話。她隻能每天聯係林特助,問丈夫的行蹤、問他的行程、甚至問他要不要回家吃飯。久而久之,她和林特助的通話記錄,比和溫敘言的聊天記錄還要長。
林特助看了看沈知微,又瞥見老板緊繃的下頜線,試探道:“夫人要去哪?我送您吧,今天溫總...”
“不用管她!”溫敘言把鋼筆拍在桌上,墨水濺在文件上:“她愛去哪去哪。”
林特助尷尬地站在原地。
沈知微對他點點頭:“謝謝,不用了。”
她拖著行李箱剛走出別墅,身後傳來劉媽急促的腳步聲。
“夫人!您忘拿這個了!”劉媽喘著氣追上來,掌心躺著那枚婚戒。
沈知微看著這枚戴了兩年的戒指,抬眸,目光清澈,“劉媽,每個月打到海外兒童基金會的那筆錢,到底是給誰的?”
老管家的手明顯一顫:“夫人您別多想...”
“是蘇媛...和他的孩子,對嗎?”沈知微聲音平靜。
“夫人,其實少爺他...”劉媽剛要解釋,別墅裏傳來溫敘言冰冷的嗬斥:“劉媽!回來!”
老管家慌亂地把戒指往她手裏一塞,匆匆離去。
沈知微看了眼掌心,手腕一翻,戒指無聲地墜入垃圾桶,連個響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