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一陣急促的拍門聲將薑又宜喚醒。
十餘名已經卸甲的士兵聚於薑又宜院門前,為首的都尉臉色鐵青,丫鬟才打開院門,就徑直闖入。
“薑又宜何在?”
都尉聲音沙啞,眼中布滿血絲。
薑又宜匆匆起身出門,來的這群人她都認識,就是曾經薑又宜救過的傷兵,都有不同程度的傷殘。
此時這群人看見薑又宜像仇人一樣,雙目通紅。
“張都尉?你們怎麼來了?”
薑又宜愣住。
“薑小姐,我們今日來,是問你一件事。昨日你因擅自為小世子開腹,決明被打死了!是不是真的?”
張都尉沉聲問。
薑又宜臉色微變,“嗯,是真的。”
“那我們就沒有錯怪你了!”
張都尉咆哮道:“你在軍營中就慣愛用你的邪術,經你手死去的兄弟何止萬數,就連我們這些僥幸活下來的,個個殘疾,若不是此次惹到了長公主,誰能發現你的喪心病狂!”
薑又宜僵在原地,庭院中一時寂靜,隻餘晨風穿過竹葉的沙沙聲。
“我不知道你們受誰煽動,顛倒是非黑白,在軍營三年,我自認盡職盡責,從來沒有害過你們。”
“你還想狡辯!武大就是被你開腹後死的!”一人在身後喊道。
“他是死於術後細菌感染!”薑又宜辯白。
然而這群人已經無法思考,群情激奮的圍著薑又宜。
“我這條腿也是,林醫女說原本能保住,是她故意截斷!”
“是她,害得我們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這仇,我們一定找她償還!”
“兄弟們,廢了她握刀的手!叫她以後不能害人!”江都尉手握刀柄,雙目充血,咬牙道:“按住她!”
薑又宜被兩個人按在地上。
江都尉立起手裏的刀,用刀柄猛的砸向江又宜的右手。
清晨劃過一聲淒厲的慘叫。
一陣尖銳的痛感從手指穿過,疼得薑又宜眼前一黑,手指不受控製的抽動起來。
“為什麼恩將仇報?是我救了你們!”
薑又宜喃喃道,眼前一個個熟悉的麵孔,都是她費勁心血救回來的傷兵。
“你還問為什麼!因為你我隻剩一條腿了。”
那人憤恨的話還未落音,立起手裏的刀再一次狠狠砸向了薑又宜被按住的手。
薑又宜疼得背蜷縮起來,額間滲出冷汗,她試圖抽回手。
卻被更多泄憤的人按住,刀柄一次次重重的砸下。
薑又宜猛的抬起頭,看著這些人扭曲的麵孔,和眼裏燃燒著的被煽動的仇恨。
她曾經為從死神手裏奪回他們的性命,而感到欣喜和滿足。
鮮血從傷口湧出,染紅了地麵,劇烈的疼痛讓薑又宜眼前發黑。
“住手!”
突然,熟悉的聲音響起。
就見易持安帶著林染疾步過來。
張都尉見是易持安,才放下沾血的佩刀,帶頭跪在院中。
易持安的視線在這些人臉上一一掃過,這些人曾是與他在戰場並肩作戰的兄弟。
他最終壓製住怒火,別過臉道:“你們走吧!看在以往的情誼上,本王就當此時沒有發生過,我不會追究。”
一句“當此事沒發生過”,像一根根綿密的針,狠狠的紮進薑又宜的心口,讓她嘴裏抑製不住的嗚咽聲變調成了淒厲的笑聲。
她笑得渾身顫抖,那雙血淋林的手也無力的抽搐著。
易持安的目光僅在薑又宜血淋淋的手上停留片刻,轉頭就向林染囑咐:“這段時間得辛苦你過來幫忙照料幾日。”
“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林染點頭。
待易持安走後,她親熱地將薑又宜扶起。
薑又宜不習慣她的靠近,想抽出手臂,扯動傷口疼得一陣眩暈。
林染強行將薑又宜架回房間,不多時,她端著一碗濃黑的藥汁過來了:“薑姑娘,快把藥趁熱喝了,活血化瘀的。”
薑又宜接過藥碗,勉強將藥飲盡。
這一夜,薑又宜又發起了高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