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光芒一閃即逝，快到讓人以為是錯覺。

但趙乾可以肯定，自己絕對沒有看錯！

她認識這東西！

趙乾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肌肉都不自覺地繃緊了。

他死死地盯著薑玉兒的臉，不放過她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

然而，薑玉兒接下來的表現，卻讓他大失所望。

她臉上的那絲驚豔和亮光，在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專業的、帶著些許困惑的審視。

她戴上一副白手套，拿起放大鏡，仔仔細細地端詳著羊皮卷的每一個角落，從材質到上麵的紋路，再到那些模糊的朱砂紅點。

這個過程持續了足足有十分鐘。

趙乾耐著性子，一言不發地等著。他知道，對方這是在演戲，在試探他。

終於，薑玉兒放下了放大鏡，抬起頭，臉上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歉意。

“這位先生，抱歉，我才疏學淺，也看不出這卷軸的具體來曆和用途。”

她頓了頓，話鋒一轉。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羊皮卷的材質非常特殊，年代也極其久遠，絕對是一件罕見的古物。”

“雖然上麵的圖文已經損毀嚴重，失去了大部分研究價值，但作為一件藏品，還是有些收藏意義的。”

她將羊皮卷小心地推回到趙乾麵前，微笑著說道：“如果您願意出手的話，我們靜安齋願意出三十萬收購。”

“當然，這隻是它作為古物的價值。”

先是承認看不懂，降低你的心理預期，然後又肯定它的價值，給你一個不高不低的價格，讓你覺得占了便宜，又不會引起太大的警惕。

如果趙乾是第一次來典當行，說不定真就被她這套說辭給唬住了。

隻可惜，他已經吃過一次虧了。

趙乾心裏冷笑一聲。

演，接著演。

他臉上卻露出一個憨厚又帶著點失望的表情，伸手就準備把羊皮卷收回來。

“這樣啊，那太可惜了。”

他一邊卷著羊皮卷，一邊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我還以為是什麼寶貝呢，既然薑店長也看不懂，那就算了。”

“這玩意兒，我不賣！”

薑玉兒並未阻攔，隻是帶著那副清冷而疏離的微笑，靜靜地看著趙乾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那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讓人看不出絲毫波瀾。

趙乾走出靜安齋，心裏的疑惑卻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又是一個！

從鴻運典當行的張平，到利亞集團的女皇胡麗麗，再到眼前這個仙女似的薑玉兒。

一個個都對這卷破羊皮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興趣。

張平是貪婪霸道，胡麗麗是狠辣直接，而這個薑玉兒，段位明顯高了不止一籌。

她那套說辭，那副表情，演得天衣無縫，要不是自己提前有了防備，恐怕真就被她那三十萬給打發了。

這玩意兒，到底在古玩圈裏有多出名？

趙乾一邊走，一邊忍不住在心裏對著胸口吐槽：“我說老板，你這任務道具是不是太招搖了點？怎麼是個開古董店的都認識？”

“你確定這玩意兒不是什麼通緝令？”

等了半天，胸口的鳳凰紋身毫無反應。

就在趙乾以為又要被無視的時候，柳如煙那冰冷空靈的聲音終於在他腦海中響起，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疲憊。

“本帝被封印千年，如何知曉凡間俗事。”

“此物乃九幽轉印陣圖，非凡人所能識。”

“那女子或許隻是眼力過人，看出了此物材質不凡，未必知曉其真正用途。”

“行吧，你說了算。”趙乾撇撇嘴。

這女魔頭還是一如既往的靠不住，問了等於白問。

不過她的話也提醒了趙乾，這個薑玉兒，可能和胡麗麗不是一夥的。

胡麗麗那邊顯然是確切地知道這羊皮卷是什麼，所以才不惜代價，直接派殺手。

而薑玉兒更像是一個眼尖的獵人，發現了自己這隻懷揣寶物的肥羊，想用更溫和的手段騙到手。

但不管怎麼說，這幫人都不是什麼好鳥。

趙乾回頭望了一眼古玩街的街口，打消了回出租屋的念頭。

那個地方已經暴露，胡麗麗的人說不定還在附近蹲守，現在回去就是自投羅網。

他摸了摸口袋裏那張剛從王經理那要回來的銀行卡，心裏稍微有了點底氣。

幹脆就在這附近找個酒店先住下，等明天天亮了再做打算。

他特意繞了幾個圈子，確認沒人跟蹤後，才在一條不起眼的街道上找了家看起來還算幹淨的快捷酒店，開了個單人間。

房間不大，但比起他那個發黴的頂層單間，已經算是天堂了。

趙乾反鎖好房門，將背包扔在床上，整個人都鬆弛了下來。

這兩天東躲西藏，精神一直高度緊繃，現在總算能喘口氣了。

他準備先洗個熱水澡，驅散一下連日來的疲憊。

可就在他脫掉上衣，準備進浴室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無意中瞥到了胸口。

“嗯？”

趙乾的動作猛地一頓。

他胸口上那隻栩栩如生的黑色鳳凰紋身，此刻竟然變得暗淡了不少。

原本流轉著幽光的線條，像是蒙上了一層灰，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一股莫名的心慌湧上心頭。

“我靠，姑奶奶，你怎麼了？”

趙乾急了，伸手就去摸那個紋身。

“你可別出事啊，咱倆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玩完了我也得跟著嗝屁啊！”

“閉嘴。”

柳如煙的聲音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加虛弱，仿佛隨時都會斷掉。

“本帝要散功了。”

“散功？”

趙乾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什麼意思？你要死了？別啊，我還沒活夠呢，你死了我怎麼辦？這紋身會不會爆炸啊？”

“......”

柳如煙似乎被他氣得沉默了一下，才繼續解釋道：“本帝功法特殊。”

“神魂與力量寄宿你這爐鼎之軀後，需曆經七七四十九次散功，方能重新開始修煉，此為第一次。”

趙乾聽得雲裏霧裏，但總算抓住了重點：“那對你有什麼影響？對我呢？我會不會變回以前那個病秧子？”

這才是他最關心的問題。好不容易才擺脫了死亡的陰影，他可不想再回去了。

“本帝在散功期間，神魂會陷入沉睡，無法回應你，更無法出手助你。”

柳如煙的聲音越來越輕。

“不過你無需擔心，本帝的力量早已融入你的四肢百骸，你體內的修為不會有任何變化。”

“隻要不是遇上真正的修行者，尋常凡人，傷不了你。”

“每七天散功一次，完全散功之後，本帝會陷入沉眠。”

說完最後一句，柳如煙的聲音便消失了。

趙乾再怎麼對著胸口呼喊，都沒有任何回應。那鳳凰紋身的光芒，也徹底黯淡了下去，就像一個普通的紋身一樣。

趙乾鬆了口氣，拍了拍胸口。

還好還好，不是要掛了。

就是暫時失去了一個雖然不靠譜但關鍵時刻能保命的隨身老奶奶。

不過自己的力量還在就行。

他放下心來，走進了浴室。

熱水從花灑中噴湧而出，衝刷著身體，帶走了一身的疲憊。趙乾正舒服地哼著小曲，鼻子卻忽然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

這股香氣很特別，甜而不膩，帶著一絲清冷，像是某種高級的熏香。

有點熟悉。

趙乾的腦子飛速轉動，在哪聞過來著？

靜安齋！

是那個叫薑玉兒的女人身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