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年前，不僅是江城高中老教學樓在翻新，整個華州老城區，也經曆著一場轟轟烈烈的拆遷改造。

這片老城區，曾是華州的一塊“疤”。

麵積不大，卻擠滿了磚土木結構的老屋，盤踞在城市黃金地段。

天文數字的拆遷補償，讓無數開發商望而卻步十幾年。

當時新上任的市長急需政績，鐵了心要啃下這塊硬骨頭，終於將其列為頭號重點項目。

站在風口上，豬都能起飛。

天陽建工正是抓住了這千載難逢的機遇，由此踏上了騰飛之路。

賈繼林當初用了何種手段擠進項目，李新元毫無興趣。

他心中翻騰的，是對衛夢媛強烈的好奇，以及接近真相的興奮。

嫁給殺父仇人，隱忍多年，暗中聯係真凶，借刀殺人除掉賈繼林？

那她自己怎麼也搭進去了？

還有才七歲大的女兒？

一切答案，盡在最後一問！

而眼下最棘手的，還是這個柳江文。

手上雖有足夠的證據將其與本案綁定，但仍然還是那個老難題，怎麼把他自然地送進警方視線？

總不能拿著錄音去自爆吧？

衛家舊案或許可以操作！

一腳油門，大G駛入華州公安局大院，門口欄杆識別到車牌自動抬杠。

再次潛入餘惜辦公室拿到鑰匙，李新元重返停屍房。

他開始做著準備，這個問題需要他長時間陷入副麵狀態。

提前將幾團脫脂棉花塞進鼻孔，搬來了一把椅子，他拉開了衛夢媛的冰櫃。

幽幽綠光中，衛夢媛麵容姣好，宛如陷入沉睡。

同樣用膠帶固定好眼皮，李新元深吸一口氣，直直盯住她那渾濁的雙眼眸。

十幾秒的對視後，劇烈的頭痛如海嘯襲來！

“請根據你自身真實情況，修改以下陳述。”

他在心中快速默念，每一個字都如同烙鐵燙過腦仁！

“你為了報複賈繼林，不惜下嫁給他，並暗中聯係凶手柳江文，意圖借刀殺人。但柳江文失控，導致你一家三口慘遭滅門，對嗎？”

這種“改錯”類型的發問方式，需要前期掌握大量線索，不然題幹怎麼出都不知道。

頭痛指數級加劇！強烈的眩暈感讓他胃裏翻江倒海！

他緊咬牙堅持著！

衛夢媛的聲音在他顱內響起。

“我嫁給賈繼林，確實是為了替我爸報仇...害我爸的凶手是劉家偉...我不認識柳江文...等了八年，終於把他們聚齊了...我在烤乳豬裏下了毒...”

話還沒完，李新元再也堅持不住，眼前一黑。

咕咚！

他身體一軟，從椅子上重重栽倒在地，徹底失去了意識...

重案一大隊辦公區，燈火通明，全員在崗。

陳宇捧著泡麵桶，指著大屏幕上的一張入獄照片。

“根據督導組下發的情報，這個人叫劉家偉，係職業殺手團夥‘歸零’的核心成員。”

他切換下一張圖片：“劉家偉，1980年出生在棉北敢拉，曾多次非法入境我國，長期在邊境流竄作案，有大量犯罪前科。”

冉雙雙用力嚼著手中小麵包，眉頭緊鎖：“那這個劉家偉，和賈繼林有交集嗎？”

小張捏著漢堡補充：“2016年，我市發生的‘12.7’衛學兵被殺案，作案手法高度符合‘歸零’團夥特征。衛學兵當年是賈繼林工程投標的頭號對手，賈繼林極可能雇傭劉家偉作案！”

冉雙雙艱難咽下嘴裏的食物：“這麼說...賈繼林很可能早就認識這個劉家偉了？”

“可能性極大！”陳宇吸完了麵，“別忘了，賈繼林老家是彩雲森溪縣，緊鄰國境。兩人完全有可能早就相識，或者通過特殊渠道搭上線。”

小張滿臉興奮：“都串上了！接下來的重點就是抓住劉家偉！兩案並破，還能逮個全國要犯！”

冉雙雙又撕開一個麵包包裝袋：“那衛夢媛...她知不知道賈繼林的底細？要是知道...也太瘮人了！”

陳宇的手機響了，他放下泡麵桶，接起電話，隻言語了幾句就掛斷。

他拍了拍手：“都停一下！耿局來電，督導組專機已起飛，明早就到！所有人，從現在起，集中全力，深挖劉家偉與賈繼林之間的聯係！”

“都動起來！”

踏踏踏踏。

話音剛落，一陣清脆腳步由遠及近。

餘惜快步走進辦公區，手中揮舞著一份報告：“賈馨妍的DNA比對結果出來了。”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她身上。

“這麼快？”陳宇有些驚訝。

餘惜將報告遞給他：“督導組都來了，優先級自然提到最高。我把一一送回家就去了趟華州大學司法鑒定實驗室，這都算慢的了。”

“辛苦餘姐！”冉雙雙丟過去一隻小麵包。

餘惜接過，撕開包裝咬了一小口：“我重點做了Y染色體溯源分析，在公民DNA數據庫比對之後，結果顯示賈馨妍的父係遺傳標記指向鴻省的一個劉姓家族聚居地。”

陳宇眼中精光一閃：“劉家偉的祖籍，就是鴻省！”

“那也就是說...”冉雙雙驚得張大了嘴，“賈馨妍極有可能就是劉家偉的女兒？！”

“我勒個大艸！”小張再次破功：“那這個劉家偉，竟然殺了自己的女兒！？”

陳宇一報告拍在他後腦：“有點樣子沒？幹活！”

餘惜則把他拉倒角落耳語了幾句，眾人再次忙開。

回到法醫辦公室，燈一開，餘惜就發現抽屜赫然敞開著。

她心頭一緊，轉身疾步衝向停屍房。

哢嗒、哢嗒。

轉動把手，紋絲不動，門從裏麵反鎖了。

餘惜立刻掏出手機，點開置頂頭像，語音通話撥出。

嗡嗡...嗡嗡...

停屍房內一片死寂，震動聲突兀地響起。

嗡嗡...嗡嗡...

持續的震動終於將李新元的意識喚醒。

騰！

他猛地原地竄起，第一個動作，竟然狠狠抽了自己一大耳刮子！

“操！口音！”

問屍得到的答案，是死者的聲音再現。

當然包括死者的用語習慣和口音。

“我去你媽的柳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