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祝司域獨自一人辦理出院手續。

他撫摸著手臂上的繃帶，輕聲低語：“以後隻有我自己了，要好好的。”

他收拾東西。

情書、袖扣、旅行合照、她送的所有奢侈品......每一件都曾是甜蜜的見證，如今卻像諷刺的烙印。

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員很快抵達，看著滿屋價值不菲的物品，遲疑地問：“先生，這些......全部都要捐掉嗎？”

“是。”祝司域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就在這時，謝晚棠推門而入，被眼前的景象驚得愣在原地。

“司域，這是怎麼回事？”

祝司域側過身，避開她探究的目光，“東西太多，礙眼，清理掉而已。”

謝晚棠並未深思，隻當他是受傷後情緒波動，習慣性地哄道：“不喜歡這些款式？沒關係，過兩天我帶你去拍賣會，你重新挑，我們再把家裏填滿，好不好？”

祝司域沒有接話，隻是淡淡岔開話題：“你怎麼沒陪李玄堯他們？”

謝晚棠親昵地刮刮他的鼻子，語氣寵溺：“說什麼傻話，現在你才是我最重要的。”

她伸手想撫摸他的手臂，傭人卻匆匆來報：“小姐，李先生帶著清歡小姐來了。”

謝晚棠幾乎是下意識地收回手，轉身就要下樓，走出幾步才想起折返，語氣帶著一絲歉意：“走吧，司域，長輩來了，別讓他等久。”

看著她近乎本能反應的心急，祝司域心口一窒。

在真正在意的人麵前，她連最基本的偽裝都忘了。

謝晚棠察覺到他的沉默，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

她握住他冰涼的手，試圖解釋：“我知道你對李玄堯和清歡有心結，但他們畢竟是你家人......”

祝司域唇角扯出一抹極淡的弧度，未發一言。

剛到樓下，祝清歡便像顆小炮彈似的衝進謝晚棠懷裏，仰起小臉委屈道：“謝阿姨，你都一天沒來看清歡了！往年的今天，你都會陪清歡吃飯！”

祝司域瞥向牆上的日曆——9月24日。

過去四年，每年這一天，謝晚棠都會以“海外視察分公司”為由出差。

他從未懷疑。

此刻，真相血淋淋地攤開：她根本不是出差，而是去陪她心尖上的人。

“清歡，別沒規矩，快過來。”李玄堯嘴上訓斥，眼神卻帶著挑釁，“司域，你妹妹吵著要和晚棠一起吃飯，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祝司域尚未開口，謝晚棠已搶先應承：“不過是多兩副碗筷。王媽，快去準備。”

她叫住轉身的傭人，特意補充：“對，多買些海鮮河鮮，要新鮮的。”

王媽一愣，下意識看向祝司域。

先生對海鮮河鮮嚴重過敏，小姐是知道的，家裏早已禁絕此類食材。

祝司域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她曾因他過敏，嚴令禁止這些食物出現在餐桌上。

如今為了李玄堯，她輕易便破例。

“謝阿姨，我想聽你講故事......”祝清歡撒嬌地拉著謝晚棠的手。

客廳沙發上，謝晚棠抱著孩子，耐心地講著故事，畫麵溫馨得刺眼。

祝司域扯不出半點笑容，借口身體不適轉身上樓。

樓下的歡聲笑語陣陣傳來，像針一樣紮在他心上。

這樣溫馨的場景，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究竟已經上演過多少次？

晚餐時分，王媽來請他下樓。

餐桌上，祝清歡一直纏著謝晚棠，鬧著要吃蟹要吃蝦。

謝晚棠細致地剝好，每一次，都自然而然地放到李玄堯麵前的碟子裏。

兩人默契十足，一個剝，一個吃。

她甚至細心吩咐傭人：“記得給李先生多備一份熱湯。”

李玄堯柔柔一笑，意有所指：“我每次吃完蝦，總要喝碗熱湯暖身。難為晚棠你還記得這麼清楚。”

謝晚棠察覺到祝司域的沉默，夾了一塊牛肉到他碗裏。

可祝司域隻是看著，沒有動筷。

他受傷後聞不得牛肉味，她曾為此陪他吃素整整一個月。

而現在，她忘了。

因為她正專注於為李玄堯剝下一隻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