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瞬間，全場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杯被吐回來的汽水和臉色瞬間難看的周建軍身上。

鄭衛國的心臟猛地一跳，但反應極快，立刻接過福福手裏的杯子，麵帶歉意地對周建軍和周圍人解釋道：“孩子小，喝不慣汽水這股子香精味，嫌衝鼻子。怪我，沒給她喝過這個。”

他語氣自然，仿佛隻是父親在化解孩子的失禮。

周建軍臉色變了幾變，勉強擠出笑容：“是...是嘛，小孩子口味挑正常......可能這瓶放久了，我讓他們換一瓶......”

“不必了書記，她喝白開水就行。”

鄭衛國果斷拒絕，拿起自己的茶杯喂福福漱口。

福福說壞掉了臭臭的......這汽水。

絕對有問題！周建軍他想幹什麼？！

福福漱完口，委屈巴巴地摟住爸爸的脖子，把小臉埋進去，再也不看那汽水一眼。

一場風波，看似被鄭衛國圓了過去。

但台下，無數雙眼睛裏充滿了驚疑和猜測。

周建軍坐回位置，笑容僵硬，看著依偎在鄭衛國懷裏的那個小身影，眼神深處掠過一絲陰沉。

表彰大會繼續，但氣氛卻悄然變得微妙起來。

鄭衛國抱著女兒，手掌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目光冷冽如冰。

這場鴻門宴，才剛剛開始。

而他的福福，已經無意間撕開了第一道口子。

表彰大會後麵的流程，鄭衛國幾乎沒怎麼聽進去。

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那杯被福福吐出來的汽水，以及周建軍當時那一閃而過的陰沉表情上。

懷裏的小家夥似乎也感覺到氣氛不對，乖乖趴著，偶爾用小腦袋蹭蹭他的下巴，像是在無聲地安慰。

大會一結束，鄭衛國抱著福福，第一時間就想離開這是非之地。

然而，周建軍卻搶先一步走了過來，臉上又掛上了那副慣有的笑容，仿佛剛才的小插曲從未發生。

“老鄭，這就回去了？我還說會後帶著小福星去食堂吃點好的呢。”周建軍說著，視線有意無意地掃過福福。

“孩子受了點驚嚇，困了，我先帶她回去休息。”鄭衛國語氣平淡，抱著福福的手臂緊了緊，沒有絲毫讓步的意思。

“也好，也好。”周建軍點點頭，壓低了些聲音。

顯得推心置腹，“老鄭啊，剛才那汽水......可能是存放不當，我回頭一定狠狠批評後勤的人！差點讓咱孩子受委屈，真是對不住。”

他這話看似道歉，實則是想把事情定性為意外事故。

鄭衛國心中冷笑，麵上卻不顯：“小孩子腸胃嬌弱，意外難免，書記費心了。”

他不想在此刻多做糾纏，抱著福福，微微頷首，便大步離開了禮堂。

一回到家，關上門，隔絕了外麵的視線，鄭衛國的臉色才徹底沉了下來。

他把福福小心放在椅子上，蹲下身，雙手扶著她的肩膀，極其嚴肅地問：“福福，告訴爸爸，剛才那杯汽水，除了難喝，臭臭的，還有什麼感覺？你喝下去的那一口，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福福歪著頭，努力回想，然後搖搖頭：“就是臭呀，像......像壞掉的石頭味道，吃下去肚子有一點點點點涼，但是馬上就沒事了！”

她拍拍自己的小肚子，“福福厲害吧？”

壞掉的石頭味道？肚子涼？

鄭衛國的心揪緊了。

他不敢想象如果福福真的喝下一整瓶會怎麼樣。

“福福最厲害。”他摸摸女兒的頭，語氣鄭重。

“但是以後，除了爸爸給你的東西，任何人給的吃的喝的，哪怕看起來再好看，再香，也要先問過爸爸，絕對不能自己吃，記住了嗎？”

“記住啦！”福福用力點頭，“爸爸給的最香！”

安撫好女兒，鄭衛國走到書桌前，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保衛科長老李嗎？是我，鄭衛國。今天大會結束後，禮堂後台應該有一批沒發完的汽水，你立刻帶兩個信得過的人，悄悄去全部收繳封存，一瓶都不準漏！對，現在就去，不要驚動任何人，特別是後勤那邊的人。封存後直接送到我辦公室來。”

放下電話，鄭衛國眼神銳利。

周建軍想銷毀證據？晚了。

他又打了個電話給廠裏的醫務室，借口詢問另一件事，旁敲側擊地打聽了一下如果汽水變質或者被汙染，可能會引起什麼症狀，尤其對小孩子

醫生的回答是通常可能是腹瀉，腹痛，嚴重些或許會嘔吐。

但這似乎和福福描述的壞石頭味和一點點涼不太吻合。

難道......不是簡單的變質？

鄭衛國沉思著，目光落在正自己玩著手指的福福身上或許.....

第二天一早，鄭衛國提前到了辦公室。

果然，角落裏的紙箱中，整齊碼放著十幾瓶橘黃色的汽水，瓶身上還貼著廠裏後勤科的標簽。

老李辦事穩妥，已經悄悄送來了。

鄭衛國拿起一瓶，仔細查看。

色澤透明度看起來並無異常，瓶蓋也密封完好。他擰開一瓶，小心地倒出一點在杯子裏。

湊近聞了聞，一股甜膩的香精味撲麵而來，似乎......並無異樣。

難道真是福福太挑剔，或者感覺錯了？

不，他相信女兒。

他拿起杯子，猶豫著是否要嘗一點點。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

“爸爸！”

福福像個小炮彈一樣衝了進來，後麵跟著一臉無奈的勤務員小張：“廠長，小福福她非要來找您......”

福福一眼就看到了爸爸手裏的杯子，小鼻子猛地吸了幾下，立刻捂住鼻子後退兩步，小臉皺起：“爸爸！臭臭水！快丟掉！”

鄭衛國立刻放下杯子：“福福，你能聞出來是哪裏臭嗎？”

福福怯生生地指著那杯汽水，又指了指箱子裏的其他瓶子：“都臭臭的！味道是從......從那個蓋蓋裏冒出來的最臭！”她指的是瓶蓋內部。

瓶蓋？

鄭衛國眼神一凝。他重新拿起一瓶未開封的汽水，仔細檢查瓶蓋。

普通的鐵皮壓蓋，看不出任何問題。

他找來工具，小心翼翼地將瓶蓋完整地撬開，不破壞其結構。

翻轉瓶蓋，看向內部。

在瓶蓋內側的軟木墊片，他看到了一些細微的不同於汽水顏色的微小粉末殘留，肉眼難以察覺！

他的心臟猛地一跳。

這不是意外變質，這是人為投毒！

分量極輕，混在汽水強烈的味道裏難以察覺，成年人喝一瓶或許隻是輕微不適，但對於一個三歲多的孩子來說，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