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霄殿內。
陶晞與陸灼並排站在殿內,經過一場打鬥,兩人的臉上都掛了彩。
陸灼是體修,親傳弟子的勁裝穿在身上被賁張的肌肉撐地滿滿當當,他似乎很是看不慣陶晞,野性難訓的臉上滿是桀驁。
“陶晞,跪下。”一道嚴厲的聲音從座上傳來。
聽到這話,陸灼幸災樂禍地看了陶晞一眼,優哉遊哉讓出了位置。
他本想簡單教訓一下陶晞,沒想到他居然敢還手,還下手這麼重。
陸灼舔了舔唇角處的傷口,眸子劃過一絲冷然,今天一定要給她點顏色看看。
淩霄峰主身著藍色道袍,一道傷疤穿眉而過,不長不深,平添幾分威嚴,望過來的目光沉潭無波,葉晶晶站在他的身側,有些局促地伸手捋了捋耳邊的發絲,腕上的玉鐲叮當響。
陶晞挺直腰板,目光坦然:“我無錯,為何要跪?”
下一刻,無形的威壓驟然壓在肩頭,陶晞眼前一花,單膝重重跪地,喉間的腥甜上湧,連呼吸都變得滯澀。
“將東西還來。”這是在為葉晶晶出氣啊。
“什麼東西?”
陶晞冷笑一聲,便聽到了骨頭因擠壓而發出的咯吱聲。
她是真的好奇,為什麼自己什麼都不做,這些人總要一口咬定是她欺負了小師妹。
隻要有她參與的,不對,哪怕是她不在場的爭鬥,矛頭也會落在她的頭上。
許是陶晞一臉無所謂,壓在她身上的威壓又重了一層。
陸灼在一旁嗤笑出聲:“別裝傻,你的臉皮跟著金丹一起碎掉了嗎?把小師妹的寶物還來。”
即便有威壓在身,陶晞的脊背依然挺直,她抬眼直直看向葉晶晶,開口道:“我這裏沒有什麼小師妹的寶物,但小師妹似乎拿了我的不少寶物。”
此言一出,滿座嘲諷。
陸灼更是毫不客氣地譏笑出聲:“你身上能有什麼好東西?偷東西偷瘋了嗎?”
陶晞沒有理會,她望向淩霄峰主:“敢問師尊,父親送我的清心鐲怎麼在小師妹的手上?”
“那是師尊專門從聚珍閣裏挑出來的寶物,是送給小師妹的生辰禮物。”宋晏之看不下去她這幅刨根問底的模樣開口道:“你還了東西。道了歉,這事就算是過去了。”
一直沒說話的葉晶晶站出來拉了拉陸灼的胳膊,神色有些道不明的慌張:“二師兄你別說了,師姐聽到會傷心的。”
“其實我早就不記得了,東西師姐不用還了。”
見葉晶晶這麼懂事地位給陶晞台階下,宋晏之眼中劃過一聲暖意,要是陶晞能有晶晶一半聽話就好了。
陶晞望著台上端坐的身影,心裏說不難過是假的。
淩霄峰主信奉勤修必進,對弟子們的課業抓得極緊,嚴苛到近乎不近人情,滿峰的弟子就沒有不怕他的。
可他私下又很是體恤,會記得每一個訓練受傷的弟子。
陶晞初入宗門,懷揣著對師尊的孺慕,卯足了勁勤學苦修,修為很快如春筍拔節,甩了宗門弟子一大截。
隻是,無論她怎麼努力,師尊看向她的眼神始終冷硬如鐵。
宗門弟子對她的欺負,也少不了師尊的漠視。
那些被冤枉,被背叛,被欺負的場景猶如走馬燈一般在陶晞的眼前不斷浮現,她內心灼灼燃燒的怒氣越燒越旺。
“不僅如此,小師妹服用的破鏡丹、二師兄手中的凝神丹、內門弟子使用的符籙......都是父親留給我的東西。”
“敢問師尊,為何將我的東西隨意贈與他人?”
淩霄峰主開口了,聲音帶著一貫的冷漠:“你是說,本尊偷拿了你的法寶?”
聞言,在場幾位親傳弟子的神色都有些奇怪,陸灼更是猛地看向陶晞,不敢相信她連這樣的謊都敢說。
陸灼仍覺得她不知道好歹。
要知道有一個強大的宗門保護有多重要,她如今一個丹修,他們在曆練中保護她,照顧她,隻要些法器丹藥很過分嗎?
淩霄峰主淡漠的目光放在了陶晞的身上,仔細打量了一番道:“你知道嗎,如果不是你爹好言相勸,憑你的如今的資質,怎麼可能進得了劍宗?”
淩霄峰從不收女弟子,是她的爹父親承諾為淩霄峰無償提供經濟來源,這才為她尋來了一次機會。
隻是他一早就說過,淩霄峰條件苛刻,女孩子適應不來,瞧瞧,隻是毀了金丹,就如此妒利纏身。
“可是師尊,你何曾把我當成過你的弟子?
你們想盡辦法從我這裏搜刮丹藥,更是在見我修為止步後壓縮我的修煉時間,克扣我的修煉供給,逼著我煉丹來維持生計。
這麼多年來,劍宗所用的丹藥,法器難道是天上掉下來的嗎?”
陶晞雖跪在殿內,但脊背挺直,脖頸揚起,周身透露出一股不容侵犯的傲氣,與淩霄峰主做著抗辯。
“你當年與我父親承諾,親傳弟子隻有我一人,可如今是你違諾在先!”
這麼多年來,父親的法器,丹藥不要命似的往劍宗裏送,就怕自己在宗門受委屈。
上一世對於這些東西,陶晞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覺得師兄師妹修煉不易,自己能幫襯就盡量幫襯,卻不想被他們當成了理所應當。
小師妹身體不好,作為師姐就要日夜不停地為她煉丹養身,小師妹天賦不好,作為師姐就要把得來的法寶全都送給師妹幫她修煉。
什麼狗屁規矩,這一世,她要把這些妄自尊大的宗門、自命不凡的師兄、踩在腳下!
“我何曾做過對不起淩霄宗的事?
何曾做過傷害宗門弟子的事?
反倒是你昏聵不分是非,枉為人師!”
“你簡直放肆!”
淩霄峰主氣急,一掌劈來,掌風帶著怒意,裹挾著屬於化神期的威壓朝她飛來
陶晞巍然不動,直至被掌風擊中胸口,飛出數米遠。
很疼,五臟六腑都在喊著疼,陶晞哇地吐出一口鮮血,伏在地上笑了起來。
鮮血堵住喉嚨,讓笑聲變得斷斷續續。
年幼被收入門下,從識字斷句到吐納修行,從守灶溫粥道禦劍除魔,這樁樁恩情,她還清了,從今以後,她絕不再做魚肉,任人宰割。
淩霄峰主沒想到她連躲都不躲,愣了愣,隨即揮手冷然道:“這算是你出言不遜,頂撞師尊的懲罰,回去自己閉關反思,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出來。”
陶晞啐了口血,隨後拿出自己的親傳弟子身份牌當著眾人的麵捏碎,冷然道:“什麼狗屁宗門,老娘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