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趙福被突然出現的婉才人嚇得不清，慌不擇路要喊隱藏在暗處的護衛護駕，卻被婉才人淒厲的哭聲搶了先。

“哎喲，我的命好苦哦，還望公公能為我主持公道。”

趙福在宮裏活了大半輩子，伺候了兩任皇帝，還從未見過這般無腦大膽的女人。

“大膽！你可知站在你麵前的是何等身份！”

鼻尖飄過一陣熟悉的香味，沒等她想起來在哪聞過，立馬被婉才人拋在了腦後。

她出奇的淡定，不就是個大太監嗎？還何等身份，真以為她沒見過世麵呢。

撇了撇嘴，“我觀公公穿著，定是一等大太監，正是如此，我才會求到公公跟前，還請公公能為我做主！”

趙福心頭一驚，默默給婉才人點了支蠟燭，全天下敢把皇上叫成大太監的也就這姑娘一個了。

他側目打量皇帝的表情，不見震怒，反倒帶著一絲玩味。

皇帝蹲下身，掐細了嗓音，問道：“你是哪個宮的？有何委屈要我替你主持公道？”

婉才人心中謹記俞知微說多錯多的教導，一邊哭一邊把十大金句胡亂往裏套，“冷宮份例被克扣，陛下聖明，妾身人微言輕不敢妄議，妾身知錯，妾身回去就閉門思過。”

一番邏輯混亂的話，反倒引起皇帝的興趣。

後宮還有這麼清澈愚蠢的嬪妃？聽起來像是冷宮偷跑出來的，還知道認錯閉門思過。

有點意思。

原本心上那股鬱結似乎煙消雲散了。

皇帝直起身，非但沒有怪罪，還爽朗的大笑兩聲，對趙福吩咐道：“去查查，是何人在克扣冷宮的份例。”

見狀，趙福連忙應是，多看了地上跪趴著的婉才人幾眼。

陛下好久沒笑過了。

他心裏嘖嘖稱奇，有勇無謀卻能誤打誤撞，如此清奇的爭寵手段還真是頭一回見。

直到一群人走遠了，婉才人才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心滿意足的回了冷宮。

躺回床上的那一刻，她猛然回想起那股熟悉的香味出自哪裏，是皇上獨有的龍涎香！

婉才人雙眸瞪大，沒想到她第一次碰瓷，就碰到了皇上身邊的大太監趙福身上，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妙！太妙了！等明日姑姑醒來定會誇她有本事的！

翌日一早，俞知微被敲門聲吵醒，她看了眼身旁，婉才人還在呼呼大睡，隻得認命爬起來去開門，心裏已經把敲門的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一開門，門口站著的人讓俞知微晃了神。

竟是曾嬤嬤，還是滿臉堆笑，笑的極為殷勤的曾嬤嬤。

“婉小主還沒醒呢？”

俞知微藏起眼底戒備，胡謅道：“小主昨日累著了，不知嬤嬤前來，可是有活計要我幫著一塊做的？”

“嗐！哪能呢。”曾嬤嬤掏出一個荷包塞進俞知微手裏，“老奴歲數大了，記不住事，竟把婉小主這些時日的份例都給忘了拿來，一共三十兩，你數數。”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俞知微半信半疑的打開錢袋子數了數，還真是三十兩銀子。

不過......被打入冷宮的嬪妃一月不是隻有五兩銀子嗎？婉才人進冷宮不過兩月，多出來二十兩銀子哪來的？

曾嬤嬤人精似的，馬上解釋道：“從前是老奴糊塗了，婉小主大人有大量，想必不會與老奴多計較，這二十兩銀子是老奴的賠禮，能在太醫院買瓶不錯的膏藥，你就替小主收下吧。”

一道靈光在腦中閃過，不等俞知微細想，曾嬤嬤逃也似的走了。

婉才人被吵醒，揉著眼睛出來，隻看到一道灰色身影漸漸消失。

“姑姑，那是曾嬤嬤嗎？怎麼瞧著瘦了許多。”

俞知微身形一頓，輕咳道：“曾嬤嬤把克扣的份例送來了，多餘二十兩是她給你賠罪的。”

“這麼快！”婉才人立馬清醒了，得意洋洋的說道：“算她識相。”

聽她的語氣，俞知微瞬間明白了什麼，她咬牙切齒道：“徐音音！你背著我幹什麼了！”

婉才人一邊訕笑一邊悄悄退到門外，方便自己拔腿就跑。

“沒......沒什麼，姑姑您聽錯了，或許是曾嬤嬤突然想通了，決定善待我們了呢？”

“嗬嗬，是嗎？”俞知微冷笑連連，隨手在地上撈起一根樹枝，直衝婉才人去，“你當我傻啊！”

主仆二人鬧的院子裏一陣雞飛狗跳，隔壁瘋婆子都跟著出來拍手叫好，一時間熱鬧非凡。

鬧了半天，俞知微實在追不動了，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氣喘籲籲，還不忘瞪著不遠處的婉才人。

小辛子便是此刻進來的，朝俞知微使了個眼色後，往旁邊讓了一步，趙福領著兩個小太監，身子微弓出現在主仆二人視線中。

“奴才來傳陛下口諭，婉小主，接旨吧。”

婉才人愣在原地，俞知微眼疾手快拽了她一把，兩人跪在趙福跟前。

趙福對跟前這個瞧著笨手笨腳的婉才人，多少有些探究的意味。

“婉才人聽旨——陛下口諭，朕偶得閑暇，明日未時三刻於禦花園漱芳齋賞景，聞才人性子別致，特召來伴駕說話，才人不必拘禮，隨意些便是，欽此。”

婉才人嚇軟了身子，全靠俞知微提醒，才記起接旨謝恩。

趙福揮了揮手，身後兩個小太監呈上衣裳首飾。

俞知微盡數收下，又拿出剛揣熱乎的銀子悄悄塞給趙福，笑道：“勞煩趙公公跑一趟，天寒地凍，公公拿著喝些熱茶暖暖身子。”

三十兩不算多，但對於身處冷宮的主仆二人算得上一筆巨款。

趙福掂了掂，臨走前不忘留下一句，“小主性子率真，想來好日子還在後頭。”

此話一出，俞知微還有什麼不懂的，送走趙福一行人後，她扭頭拽著婉才人進了屋，砰一聲關上了屋門。

婉才人身子一抖，縮到角落，欲哭無淚，“姑姑，明日該怎麼辦呐......我真不知他是皇上。”

“還能怎麼辦！”

俞知微深知，一旦麵聖說錯了話，那就是滅頂之災，到時別說她的退休大計了，腦袋也得跟著往下掉。

事到如今，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俞知微把人拉起來，一字一句道：“今夜，我會對你緊急培訓，不求出彩，隻求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