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周南耳邊響起醫生的話。

“你最多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他也因此被“放”出來。

以這樣一種殘酷的方式，獲得“自由”。

可迎來的不是美好團聚，而是支離破碎。

餘光瞥向他行李裏略顯粗糙的布娃娃。

那是他在精神病院裏，幻想著兒子的模樣做的。

“誰準你住客臥的？”

沈曦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拽回。

“滾去地下室，那才是你待的地方！”

“明天早起記得做飯！”

地下室陰冷潮濕，周南蜷縮在紙被上，凍得牙齒打顫。

原來，連一個月的陪伴，盡盡當父親的責任，對他來說都是奢望。

第二天，天還沒亮，周南就爬起來。

在廚房裏折騰三個小時，揣測兒子可能喜歡的口味。

熱油濺起，燙在手上，立刻起紅泡。

他沒在意，繼續忙碌。

終於，幾樣精致小菜和酒糟湯圓端上桌。

沈笑被蘇馳牽著走出。

周南連忙上前討好。“快吃吧，笑笑，爸爸給你做了好多。”

沈笑瞥了他一眼，將整碗湯圓都掃到地上！

“我才不要吃你做的東西！”

蘇馳連忙上前，抱住沈笑，輕聲細語地“教育”。

“笑笑，不可以這樣。就算你不喜歡爸爸做的飯，也不能沒有禮貌。”

“他才不是我爸！我就是討厭他！”

沈笑在蘇馳懷裏扭動著。

“好了好了，乖，不哭。”

蘇馳輕拍他的背，眼神瞟向周南。

“我們稍微吃一點，老師就送你去幼兒園，好不好？”

“我不要！”沈笑任性地搖頭。“除非蘇老師喂我！”

“好，老師喂你。”

蘇馳笑得一臉慈愛，舀起一勺，吹涼，喂給沈笑。

兩人“親密”的畫麵，刺得周南眼睛生疼。

他站在原地，像個多餘的擺設，渾身僵硬。

“壞男人，你還愣著幹嘛？”

沈笑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命令。

“還不收拾幹淨！”

就在這時，沈笑突然抓起胳膊和脖子，小臉漲得通紅。

“癢！我好癢！”

周南心裏咯噔一下，猛地抬頭。

隻見沈笑的脖子上、胳膊上，起滿大片紅疹。

蘇馳臉色一變，抱住孩子，目光掃過酒糟湯圓。

“周南！你是不是在裏麵放雞蛋了？！”

他厲聲質問。

“笑笑對雞蛋嚴重過敏！”

周南如遭雷擊，他從沒想過，自己的過敏體質，竟然會遺傳給孩子！

恐慌和自責淹沒了他，他撲上去，想查看兒子的情況。

“笑笑！笑笑你怎麼樣？”

“滾開！”

一隻大手將他推開，周南踉蹌後退，撞在牆上。

沈曦不知何時衝進來，她一把抱起沈笑。

看向周南的眼神，充滿恨意和暴戾。

“你這個惡毒的男人！居然敢對孩子下手！”

她的聲音像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虎毒不食子，你連畜生都不如！”

“不是我......我不知道......”

周南辯解。

“不知道不會問嗎？！”

沈曦瞪著他。

“而且你自己也過敏，你不知道孩子可能遺傳？！”

一連串的質問，像重錘一樣砸在周南的心口，讓他無法辯駁。

“好了！沈曦，少說兩句！”

蘇馳打斷她。

“快把孩子送醫院！再晚就來不及了！”

沈曦回過神，抱著沈笑轉身就往外跑。

經過周南身邊時，她停下腳步，警告。

“你最好祈禱笑笑沒事，不然，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轉眼間，隻剩周南一個人。

他緩緩蹲下身，撿起地上的碎片。

指尖被瓷片劃破，鮮血湧出。

淚水滴落，和血色融在一起。

下午，周南獨自一人在家收拾。

突然，沈曦回來了，身後跟著兩個保鏢。

“抓住他！”

周南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兩個保鏢死死地按住。

“就因為你，害笑笑要洗胃！到現在還難受得哭個不停！”

沈曦步步逼近。

“你既然那麼喜歡雞蛋，那我就讓你吃個夠！”

周南驚恐地瞪大眼睛，拚命搖頭。

“不！不要！”

沈曦像是沒聽見，對保鏢冷冷道。

“給他喂！”

保鏢拿出生雞蛋，撬開周南的嘴，將蛋清蛋黃一股腦地往裏灌！

“唔......不要......放開我......”

周南拚命掙紮，雞蛋的腥味在口腔裏彌漫開來，刺激著咽喉。

他感到自己的皮膚開始發癢，呼吸也變得困難。

“求求你......放過我......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他含糊不清地求饒，淚水混合著蛋液流下來。

沈曦站在一旁，冷漠地看著，沒有絲毫憐憫，隻有快意和憎恨。

一個，兩個，三個......

雞蛋不斷被塞進他嘴裏。

恍惚間，周南眼前閃過模糊片段。

他剛和沈曦結婚時，她對家裏的每個人都進行叮囑。

交代他對什麼過敏，什麼東西絕對不能碰。

那時的她，眼裏有光，有他。

可現在，她親手將他最害怕的東西，灌進他嘴裏。

她什麼都忘了。

或者說，她根本不在乎。

意識在回憶裏消散，周南的身體倒下，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