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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我媽病了,很重。

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幾乎成了我生活的全部。學校、兼職、醫院,三點一線。我把自己逼成了一台不知道疲倦的機器。

白天上課,晚上去餐廳洗盤子到深夜,拿到微薄的薪水立刻跑去醫院繳費。我不敢停,好像隻要我跑得夠快,就能抓住點什麼。

爸要上班,更多時候是守在病房外,一根接一根地抽煙。弟弟陸輝來看過兩次,被媽催著回去了,說他學業重,醫院病菌多,別傳染了。

隻有我,像不知疲倦的騾子,守在最前線。擦身,翻身,喂水,盯著輸液瓶......我做得小心翼翼,甚至帶著一種卑微的祈盼。

看,我很有用,對不對?

媽偶爾清醒的時候,眼神渾濁,看向我時,裏麵沒有感激,隻有一種我讀不懂的情緒,像是......厭惡?

那天,我剛交完又一筆治療費,拖著灌了鉛的腿回到病房門口。爸站在那裏,臉色陰沉。

“爸,錢交上了。”我低聲說。

他沒應聲,半晌,才狠狠吸了口煙,煙霧噴在我臉上,嗆得我想咳嗽。

“陸昭,”他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種認命般的殘酷,“你說,是不是你把你媽克成這樣的?”

我猛地抬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出生那年,你媽就大病一場。算命的說你命硬,克親人。我本來不信......”他盯著病房門上的小窗口,眼神空洞,“可現在......由不得我不信。”

血液好像一瞬間凍住了,四肢冰涼。

原來,我不僅是災星,還是禍害。我所有的付出和努力,在他們眼裏,都抵不過一句莫須有的“命硬”。

我張了張嘴,想反駁,想嘶吼,可喉嚨像是被什麼死死扼住,發不出一點聲音。巨大的委屈和荒謬感像潮水一樣把我淹沒。

那一刻,我清楚地知道,我所有的堅持和祈盼,都成了笑話。

幾天後,媽突然精神好了些,能清晰說話了。全家人都圍在床邊,包括很少露麵的陸輝。媽拉著陸輝的手,絮絮叨叨說了很多,眼裏全是慈愛和不舍。

最後,她像是積蓄了所有力氣,目光越過陸輝,落在了我身上。

那眼神,冰冷,銳利,帶著垂死之人的最後執念。

她一隻手死死攥住爸的手,指甲幾乎掐進他肉裏,聲音嘶啞卻異常清晰,一字一頓,砸在我心上:

“聽好了......房子,存款,家裏的一切......全是小輝的......”

她喘了口氣,用盡最後的力氣強調:

“陸昭......他一分都不配!記住......一分都不準給他!讓他......滾!”

說完這句話,她好像耗盡了所有,手垂了下去,眼睛卻還死死瞪著我的方向。

世界,在我耳邊徹底寂靜了。

滾。

原來,這就是她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不是我的名字,不是一絲一毫的溫情,甚至連一點偽善的掩飾都沒有。

隻有一個冰冷的“滾”字。

我站在原地,像被抽走了所有的魂魄。病房裏,爸和陸輝的哭聲響起,那麼刺耳。

我看著那個給了我生命,卻用最殘忍的方式否定我存在的女人,心臟的位置,空了一個大洞,呼呼地灌著冷風。

最後一絲名為“親情”的火苗,在她那句“滾”裏,徹底熄滅了。

連一點灰燼,都沒有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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