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人漂亮的麵容變得猙獰,眼底的咒怨幾乎要化為實質,狠狠剜在眼前這個賤種身上。
那個賤人生的女兒,果然一樣可惡。
若不是當年心軟留了她一命,如今哪還敢這般挑釁她?
劉保也是個沒用的廢物!
女人無比後悔——當初就該讓這小東西跟著她那短命的娘一起消失才對!
濃濃的殺意在棉棉麵前無可遁形,她握緊小手,心裏開始打起小算盤,她不能死啊,她當人還沒當夠呢。
棉棉抬起頭,現在日頭已經升到了正中央,這個時辰,禦膳房的人會將餐食送往各宮。
這個女人能在這裏遇見她,說明這裏不是什麼偏僻的角落。
想到啦!
棉棉伸出沒什麼肉的小手,在自己大腿上狠狠一掐。
好痛痛。
眼圈瞬間就紅了,金豆子爭先恐後地滾落下來。
她張開小嘴,哭聲響亮,嘴裏卻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飛快嘟囔著:“壞女銀,倒黴蛋,快來銀,救救窩!”
嘹亮的哭聲讓女人差點沒反應過來。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四周,隨即臉色一沉。
這死丫頭是故意的!
“閉嘴!不許哭!”女人壓低了聲音,忙對身後的宮女使了個眼色。
“還愣著做什麼,快把她給本宮哄住!要是引來了人,別人會怎麼想本宮!”
宮女連忙上前,想捂住棉棉的嘴,可她卻哭得更凶了,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怎麼哄都沒用。
女人心頭湧上一股不祥的預感,剛想親自上手,就聽到遠處傳來了轎輦碾過地麵的軲轆聲。
來人了!
說來也巧,來的不是旁人,正是方才讓棉棉與景華珩分別的那隻轎輦。
轎輦停下,一隻戴著赤金護甲的纖長玉手掀開了珠簾。
“何人在此喧嘩?”
聲音帶著一絲不悅,透著久居上位的威儀。
女人的臉色“唰”地一下白了,她趕緊屈膝行禮,頭埋得低低的。
“臣妾參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轎輦裏的女人淡淡“嗯”了一聲。
“原來是賢妃妹妹。”
話音落下,皇後的視線便越過賢妃,落在了地上那個哭得讓人鬧心的小家夥身上。
“你,又是何人?”
棉棉哭聲一頓,她抬起沾滿淚痕的小臉,哭腫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轎輦裏的女人。
緊接著,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她手腳並用地爬上了轎輦。
然後,一頭撲進那片柔軟的裙擺裏,緊緊抱住女人的腿。
“娘親啊~有銀欺負棉棉......”
賢妃心裏一“咯噔”,連忙辯解:“不!皇後娘娘,臣妾沒有......”
皇後卻連一個眼神都未曾分給她,隻是垂眸,瞧著這個掛在她腿上,把鼻涕眼淚蹭了她一身的小不點。
她勾了勾唇,逗弄道:“你個小家夥倒是大膽,知道本宮是誰嗎?”
棉棉用力擤了擤鼻子,含含糊糊說道:“棉棉幾到呀,膩就係棉棉的娘親啊。”
得到一句純粹的廢話,皇後不氣反笑,她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棉棉挺翹的小鼻尖。
“嗬,敢攀本宮的親戚,上一個,墳頭草可都比你高了。”
棉棉撲閃著睫毛,一個勁地往她懷裏鑽。
“娘親娘親,棉棉不懂,棉棉心痛痛,娘親給棉棉報仇吖!”
皇後唇邊的笑意加深。
“小家夥,敢命令本宮,你是頭一個。”
話雖如此,她卻看著棉棉那雙酷似某人的眼睛出了神,他要是沒死,也該這麼大了吧。
悲痛與追憶一閃而過,無人察覺。
棉棉見皇後半天不動,心裏有點打鼓,她的能力失靈了?等下屁股不會要開花花吧?
想到這,她忍著心痛,從自己懷裏掏出一塊被捂得溫熱的桂花糕,不舍地遞到皇後嘴邊。
“娘親,次~”
皇後從短暫的失神中回過神來,看著嘴邊的糕點,挑眉:“你這小家夥,是在賄賂本宮?”
棉棉的眼神瞬間飄向別處,小嘴抿得緊緊的,一副“窩什麼都布吉島”的心虛模樣。
皇後覺得她被取悅到了。
心情大好的她,不介意給小家夥做做主。
她抬眼,瞥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賢妃,淡淡道:“瞧本宮這記性,妹妹快快起吧。”
賢妃如蒙大赦,連忙起身,不敢作一點妖。
皇後的視線重新回到棉棉身上,語氣卻是對賢妃。
“皇上常與本宮提及,賢妃妹妹人淡如菊,最是風雅脫俗。今日一見,倒真是讓本宮大開眼界。”
突然,她聲音轉冷:“不過是個小丫頭,便是犯了錯,也該耐心教引。何必動這麼大的肝火,倒顯得我們這宮裏,容不下人了似的。”
賢妃一聽,急忙解釋:“皇後娘娘,臣妾沒有,都是......”
話未說完,便被皇後不耐煩打斷。
“都是什麼?”
“都是這個小家夥的錯,還是......都是本宮的錯?”
“百花宴將近,本宮原還想著,讓妹妹費心打理一二,畢竟妹妹素愛這些風雅物事。”
“如今看來,妹妹還是先管好自己的脾性,可別到時候怠慢了,擾了皇上賞花的興致才好。”
“你說呢,妹妹?”
輕飄飄的幾句話,賢妃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隻能屈辱地低下頭。
“皇後娘娘教訓的是,是臣妾失了分寸了。”
“妹妹明白就好。”
皇後不再看她,對轎外的大宮女吩咐。
“回宮。”
大宮女看了一眼還賴在皇後懷裏的棉棉,麵上有些猶豫。
“娘娘,這......”
皇後看著懷裏的小人兒,問:“你可要隨本宮回去?”
這本該是天大的殊榮。
誰知,棉棉卻一口拒絕了。
把“過河拆橋”四個字演得活靈活現。
小手鬆開皇後的衣角,她從轎輦上出溜下來,小身子晃了晃才站穩,奶聲奶氣地說:“不要不要!棉棉重重,會壓的娘親痛痛~”
她仰著小臉,衝皇後露出一個大大的笑,露出兩顆剛冒頭的小牙。
“棉棉要去小廚房找桂花糕次啦~娘親,下次寶寶再抱你大腿呀!”
說完,也不知道她哪裏來的蠻勁兒,一眨眼就不見了。
明明那麼瘦一個。
沒人注意,一隻通體灰色的大老鼠“吱吱”叫著從花叢裏鑽出,飛快跑到棉棉腳邊。
棉棉跟著灰灰,一路摸向禦膳房。
現在臨近午時三刻,一道道膳食被裝入食盒,準備送往各宮。
棉棉看著裏麵的忙碌,輕而易舉地就從門縫裏溜了進去,無人察覺。
她縮在一個大水缸後麵,探出半個小腦袋。
【哇——蒸鹿尾!還有燒野鴨!如意卷和八珍糕也有!】
大耗子報菜單似的,每說一道菜,棉棉的眼睛就更亮一分,一人一鼠,動作出奇的一致。
好在棉棉還有一點理智,沒有被美食迷昏頭,她知道,這些不是她能肖想的。
要想不被發現,她們隻能偷點邊角料。
一頓飯還是頓頓飯,她還是分得清的。
棉棉邁開小短腿,熟練地找到放邊角料的木桶,踮起腳,扒拉出一塊鴨架,給了灰灰,然後探進頭,扒拉下一塊。
誰知肉還沒啃上,後領就是一緊,整個人都被提溜了起來。
“又來偷嘴?真是個小饞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