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旁準備偷吃一點的灰灰,渾身毛發瞬間炸了起來。
【什麼什麼!誰這麼大膽,敢謀害鼠大王我!】
棉棉看向耍寶的灰灰,“灰灰,這係從哪裏拿的呀?”
大老鼠爪子撓了撓頭。
【唔,好像是——東宮?】
東宮,太子居所。
棉棉歎了口氣,雖然竭力模仿大人,但看著卻十分可愛。
“臭鍋鍋真可憐呐,連這種好次的都不能次。”
灰灰蹦到棉棉手心,靈機一動。
【棉棉要去告訴大鍋鍋嗎?】
它想去,那個人一看就有錢,說不定能討到不少好吃的,嘿嘿嘿。
棉棉轉過頭,彈了彈大老鼠的小腦袋,奶聲奶氣:“不對哦,灰灰。”
“他可不係我的鍋鍋呢。”
棉棉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沒有給大老鼠解釋,獨自往屋裏走去。
“天黑啦,該睡糕糕啦。”
棉棉把被子拉到下巴,閉上眼,腦海裏卻浮現出一年前的畫麵——那天她趁宮人不注意,偷偷溜到禦花園,與......那人撞了個正著。
明黃色的衣袍,上麵栩栩如生的龍,盡管沒有上輩子厲害,但棉棉清楚,他就是這天下的九五之尊,她名義上的父親——大景帝。
也因為這一麵之緣,棉棉知道,大景帝與她根本沒有血緣關係。
她上輩子作為一隻言出法隨,上天入地、賣萌撒嬌,無所不能的神鳥,對於血脈的感知,沒人比她更準。
但在這吃人的後宮,她不能說,任何人,哪怕是灰灰。
想到這,棉棉突然睜開圓溜溜的大眼睛,眼裏沒有一絲睡意,她軲轆轉著,夢囈般說了句:“雖然神仙鍋鍋不係窩的親鍋鍋,但......”
棉棉喜歡他。
對棉棉好的,棉棉都喜歡。
哪怕他曾經是大騙紙。
正所謂“山不就我,我就山”,他不來找棉棉,棉棉難道不能主動找他?
翌日,景華珩與太傅拜別回宮,繞過影壁,腳步一頓。
他宮殿門口的玉階上,正坐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人兒。
她抱著自己的膝蓋,小腦袋一點一點的,小雞啄米似的。
幾個高大的侍衛圍著她,麵麵相覷,一副想管又不敢管的為難模樣。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腳步聲,小家夥猛地抬頭,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看清楚人後,她幾乎是彈射出去的。
小短腿跑得飛快,直接撲進了少年的懷裏,緊緊抱住他的腿。
“神仙鍋鍋!”
帶著歡喜的,奶聲奶氣的呼喊。
景華珩垂眸,一隻手抬起,示意侍衛不必緊張。
然後他彎下腰,看著懷裏這個隻到他膝蓋高的小家夥。
“你怎麼來了?又有人欺負你了?”
說完,景華珩想:小家夥拾掇整齊,到跟個糯米團子一樣。
誰料,聽到他話的小家夥委屈地吧唧了一下嘴,小臉在他價格昂貴的袍子上蹭了蹭。
“沒係就不能來嘛。棉棉想膩了不行嗎?”
她仰著臉,話說得理直氣壯。
不知說到哪個字眼,那雙烏溜溜的眼睛,就一眨不眨地盯著他腰間。
那裏掛著一枚純金打造的腰牌,上麵刻著一隻鳥。
棉棉心想,這隻鳥跟前世的她可真像啊。
啊不,前世的她更漂亮點才對。
景華珩被說的一怔,隨即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心裏發笑。
“喜歡?”
棉棉重重地點了點頭。
拜上輩子是隻鳥的緣故,喜歡亮晶晶的東西簡直被刻在了本能裏。
她都計劃好了,等找個機會溜出宮,就去遊曆各國,把天底下所有亮晶晶的東西都搜羅過來!
不過......
棉棉的視線從金腰牌上移開,落在少年的臉上。
臭鍋鍋對她還不錯,那她就多留一下下吧。
景華珩猶豫了兩息,隨即,他伸手解下了那枚腰牌。
“不是喜歡嗎?拿著吧。”
金腰牌帶著少年身體的餘溫,落在了棉棉的小手裏,沉沉的。
她呆住了。
小安子臉色一變,“殿下,這萬萬不可啊!”
“此乃您的通行金牌,怎可隨意給他人!”
景華珩擺了擺手,語氣淡然。
“一塊金子而已。”
說來也巧,當初內務府呈上幾樣圖樣供他挑選時,他一眼就相中了這隻浮雕的喜鵲。
現在看看,這喜鵲烏黑靈動的眼睛,跟懷裏這小家夥的,不正相似。
收了好東西,棉棉立刻決定要“投桃報李”。
她伸出手,抓住景華珩的衣領,往下一拽。
不知道她哪來的蠻力,景華珩竟然真的被拽彎了腰。
棉棉踮起腳尖,將嘴巴湊到他耳邊,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神仙鍋鍋,棉棉昨天偷吃到膩的糕糕裏有毒哦。”
景華珩一愣,等聽懂小家夥說了什麼後,眼中溫和一點點消失,腦海中,瞬間鎖定了好幾個人的身影。
他並不懷疑棉棉的話,或者說,這種事太正常不過。
身為皇儲,想殺他的人不少,但得逞的——一個沒有。
景華珩隱藏好情緒,伸出手摸了摸棉棉的頭:“孤知道了。”
“不過,有人害你少吃了一塊桂花糕,可要孤賠?”他再次逗弄道。
話音剛落,棉棉的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絲毫不知道什麼叫羞,連忙用力點頭。
“鍋鍋,棉棉要的!”她緊緊攥著少年的衣服。
可還不等景華珩吩咐小安子去把桂花糕端過來,遠處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一頂轎輦正朝著他們而來。
棉棉身體瞬間繃緊,她連忙鬆開抱著景華珩腿的手,轉身就跑。
“鍋鍋窩下次再來看膩,要乖哦!”
說完,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了宮牆的拐角處。
冷宮的人是不能出來亂逛的,棉棉還小,倒也不用怎麼計較,但未免衝撞了貴人,自然能不出來就不出來。
景華珩很清楚,但看著她逃跑的方向,心裏不免空落落,“小沒良心的。”
隨即,他轉身,迎上前方的轎輦。
“母後安好。”
......
皇宮很大,對於一個三歲稚童,更不用說。
棉棉能順利找到東宮,全靠灰灰那隻大老鼠帶路。可現在還沒到她跟灰灰約定好回去的時間。
棉棉,迷路了。
她站在朱紅色的宮牆下,看著幾條一模一樣的岔路,有點發懵。
“棉棉好想念(上輩子的)翅膀啊。”她癟著小嘴,有點委屈,有點難過。
就在這時,一道女聲從她身後響起。
“啊!你是、你是林姐姐的......”
驚呼聲嚇了棉棉一跳,她扭過頭,看見個穿藕荷色宮裝的女子,鬢邊插著點翠步搖,比之她那僅有一麵之緣的母妃,也不遑多讓。
可棉棉卻不喜歡她。受上輩子的影響,她的直覺超準噠。
“膩嚇到棉棉了。”棉棉皺了皺小鼻子,委屈意味溢出。
女人臉上的表情一怔。
倒是她身邊的宮女立刻上前一步,厲聲嗬斥。
“大膽!怎麼跟我們娘娘說話的!”
棉棉被那聲“大膽”嚇得縮了縮脖子,眼眶瞬間紅了,卻還是梗著小奶音對那宮女眨眨眼,一臉天真無邪。
“娘娘係什麼?係......奶娘嗎?”
說完,她又搖搖頭,否定剛才的說法,“不對不對,膩比奶娘漂亮多了!還凶巴巴的......”
“哦~窩幾道了,膩係不係像隔壁小翠那樣,係‘娘子’的‘娘’啊?”
“可小傅公公也沒叫她‘娘娘’吖......”
末了,她還不開心地嘟著嘴,小聲補了一句,“不管膩係誰,膩身邊的姐姐好凶,棉棉不喜歡。”
小翠、小傅,不用想就知道是結為對食的太監宮女。
他們如何能跟她比!
女人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精心描畫的眉眼間染上怒意。
“住嘴!”
小雜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