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麼不記打,多打幾下總能記得住。”說完,沈清宜抬臂揮下去。
六個巴掌,比風聲還響亮。
每一下都讓人心臟震顫。
她打沈玲瓏,也是在警告其他人。
最終沈玲瓏癱坐在地上,臉已經被打紅腫。她徹底沒了方才的囂張氣焰,對沈清宜隻有從心底竄上來的恐懼。
沈清宜俯視她,黑沉沉的眼底隻有戾色,“再對母親不敬,下次就不是巴掌。”頓了片刻,繼而道:“但你有句話說得很對,倘若我死了,大家都活不長久。川城,更別想能走得到!”
說這話時,她視線轉移到沈琳琅身上。
目光如猛獸,凶戾可怕。
沈琳琅一時間呼吸停滯,前所未有的害怕。
趙氏這會兒緩過神來,臉上堆出笑,“清宜,你沒事就好,我們大家擔心是你了。”
“多謝大嫂關心。”沈清宜不冷不淡回應,轉身又走出去,薛秀蓮跟著出去。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這出去是什麼意思。
趙氏鬆口氣,這才把沈玲瓏扶起來。她對沈玲瓏是嫌棄又沒轍,腦子蠢嘴還笨。“我叮囑你的話是全然拋腦後了嗎?”
“我......”沈玲瓏這回是真被打怕了,可餘光一瞥,又叫了。“啊啊啊!男人,是男人!”
其他人看見一樣震驚。
沈清宜渾身帶血回來,還帶個半死不活的男人,誰不驚愕。
男人被沈清宜安頓在對麵的角落。
雖然老夫人沒了,可這群女眷裏還是有幾個年邁的長輩是跟薛秀蓮同輩。
現下開腔的是沈琳琅的母親鄭氏,“沈清宜,你,你怎麼還能帶個男人回來?這裏還有許多未出閣的姑娘,你把一個男人放在這裏,姑娘們的清白,大家的名譽,你都不顧了嗎!”
再接腔的是李氏的婆婆,也是鄭氏的親妹妹,小鄭氏。“簡直傷風敗俗!女子名節比天大,你這是要逼死大家嗎?”
薛秀蓮在外麵聽完沈清宜的解釋時,是心驚肉跳。男人出現在這裏,確實不可。但總歸是救命恩人。
她護在沈清宜麵前,與眾人解釋:“方才清宜她們遇見的是老虎,是這位俠士在虎口下救了清宜。所以怎能對救命恩人死活不顧呢,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更何況這還是恩人。”
大家不聽,企圖反駁。
“再叫,那就都出去!”沈清宜已經精疲力盡,沒工夫與她們爭嘴皮子,當即一聲怒喝。
今天的沈清宜舉止過於凶悍,與往日在沈府截然不同。種種發狠後,誰都對她生畏。
這一吼,誰都縮起了脖子。
眼看局勢僵持,李氏小心翼翼的提議:“不如把觀音娘娘身上的布條拿下來,擋在中間,這樣應該就沒事。”
鄭氏睨她,低吼:“叫你多嘴。”
李氏臉一白,閉上嘴,低頭照顧女兒。
“堂嫂,湯藥熬好,隔兩個時辰給寶珠喝一次。”沈清宜對她溫聲提醒,李氏抬頭,感受到了她的謝意。
“好,我記住了。”
旋即,沈清宜便取下布條,又找來幾根細棍捆綁住,架在中間,把布條蓋上,隔出兩個房間。
她重新再生出火堆,薛秀蓮搬來一些幹柴。
“娘,您歇著,我來。”
薛秀蓮看那角落的男人,胸前被虎爪撕開的血痕尤為可怕,她都不敢再看第二眼。“恩人能不能挺過今晚,怕是難說。”
“盡力就好。”
“這幾日為娘算是見識過你不少本事,但這包紮,你肯定比不過我。”薛秀蓮和藹道。
“我知道,父親有外傷,都是您親自包紮。”
“對啊。”薛秀蓮回想起與夫君的以往日子,眼圈不由又紅起來,藏起傷痛。“先給恩人包紮吧。”
“好。”
沈府被搜刮幹淨後,她們連多帶幾年保暖衣裳都不行。又怎麼能會有上等的金瘡藥。但男人的血必須得止住。
血不止,必死。
沈清宜隻能用最殘忍的辦法。
她解開男人的腰帶,在男人嘴上纏了兩圈,又把他雙手捆綁住。
見狀,薛秀蓮瞠目結舌,“清宜,你,你這是?”
“要止血,但會痛。娘,幫我摁住他的雙腳。”沈清宜邊說邊把匕首放在火上反複烤。
薛秀蓮隻看一眼便知道她要做什麼。
她內心驚駭,沒想到沈清宜連這種法子都懂。
滾燙刀麵貼在傷口上,滋滋直冒氣。劇痛之下,男人猙獰睜開眼,仰頭嘶吼。
後半夜風聲更劇烈,他的叫聲完全被淹沒。
男人昏死過去又疼醒,反複幾次後,徹底昏迷。包紮的事,薛秀蓮硬是不讓沈清宜來。她隻好順了薛秀蓮的意思,起身出去借用雪洗把手。
再進來時,有人在說話。
“這藥能治風寒嗎?寶珠還那麼小,可別吃錯藥啊。這方圓幾十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有岔子都來不及救。”
是鄭氏說話。
李氏麵露尬色,“清宜不會弄錯的。”
鄭氏內涵,“那說不準啊,草藥對不對不知道,這大晚上的,草還是草藥,要是看走眼呢?”停頓片刻,她對小鄭氏說:“妹妹啊,寶珠現在可是你這一房唯一的血脈呀。”
這話一說,小鄭氏警鈴大作。立刻奪過鄭氏手裏的破碗,“寶珠已經不抽搐了,那這藥就別喝了。再喝出什麼事來,去找誰救寶珠。”
李氏畏懼婆婆,不敢吭聲,緊緊抱住女兒。
小鄭氏就要去倒掉,被走過來的沈清宜奪回來,仰頭把藥喝完。
小鄭氏被嚇得後退。
沈清宜把破碗遞給李氏,說:“寶珠不喝,她就熬不過今晚。”
“我現在就給她喝。”李氏忙接過破碗,又盛出一些,趕緊給寶珠喂下。
見孩子喝完,沈清宜冷眼掃過這對鄭氏姐妹,折返去另一邊。
她給李氏的草藥沒幾株,自己還留了不少。她就著碎一半的罐子也熬了些,然後先端給薛秀蓮。
“娘親,喝了它,驅寒。”
“好。”薛秀蓮不假思索地接過,吹涼就喝掉。
“您休息,我守著就好。”
“那你不累嗎?”薛秀蓮心疼地握住她的手。
“天亮我再睡。”
薛秀蓮不給她添麻煩,靠在牆壁,睡過去了。
沈清宜不光要看著火堆,也要注意男人的情況,更是在心裏念著寶珠。
近寅時,寶珠第二次喝藥,燒也退了。沈清宜安心地回來,也打算把藥給男人喂下去。
拿著碗,她蹲在男人左側。正要掰開他的嘴給他灌下時。
男人冷不防抓住她手腕。
沈清宜心為之一緊。
男人睜開眼,側首,看見她手裏握著的短匕首。
淡定的收回視線,他聲音喑啞:“多謝,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