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喝下母親為你準備的這碗藥,你的身子會變得虛弱,到時我便有理由貶你為妾,讓曼兒成為正妻。”
江時瑾端著一碗湯藥,站在許諾麵前,眼神冷漠如冰。
看著那黑沉沉的藥汁,許諾唇角扯出一抹慘淡的笑:“夫君......這當真隻是讓人身子虛弱的藥?”
“自然!”江時瑾不耐地皺眉,語氣冷硬,“你出身低賤,讓你當妾已是恩賜,別不知好歹,得寸進尺!”
嫁入國公府兩年,許諾早就對這段感情不抱希望。
可聽到這話,原本古井無波的心還是痛了一下。
“那夫君能否陪我一起喝?就跟當年在山穀裏,你怕藥苦,我陪著你喝一樣。”
江時瑾聞言,俊朗的臉上浮現一抹抗拒之色。
許諾笑意冷冽:“瞧,連你都不願入口,可見這碗湯藥,絕非隻讓人身子虛弱那般簡單!”
江時瑾怕她不肯喝,硬生生灌下半碗,而後遞到她麵前,語氣故作輕鬆:“看,本世子都說了,這藥隻是讓人身子......”
話音未落,他臉色驟變,鼻腔與嘴角猛地湧出猩紅的鮮血,觸目驚心。
許諾看著他,笑得滿臉淒涼:“江時瑾,你太不了解你母親了!”
這哪裏是想貶妻為妾,他們分明是要她的命!
就在此刻,“砰”的一聲,房門被人從外狠狠踹開。
長公主——她的婆母,披頭散發地衝了進來,瞧見眼前一幕,頓時撕心裂肺地哭嚎起來:“瑾兒!我的兒!”
可江時瑾早已瞳孔渙散,生機盡失。
長公主猛地抬頭,目光如毒蛇般死死鎖定許諾,指著她嘶吼:“來人!將這個害死我兒的賤人碎屍萬段!”
話音剛落,府衛們齊齊拔出寒光凜冽的長劍,劍鋒直指許諾,將她捅成了篩子。
許諾臨死前,對上長公主那怨毒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詭譎的笑意:“長公主......我早就猜到,你在這藥中下了劇毒......是你,親手害死了你的兒子......”
江時瑾薄情寡義,死不足惜。
她此生唯一的遺憾,便是到死也未能為祖父洗刷冤屈,討回公道!
——
“待會見了陛下,你隻要些金銀賞賜便好,千萬別不自量力,去要些你承受不起的東西!”
耳邊傳來冰冷的警告聲,像淬了毒的針,狠狠紮進許諾的腦海。
她才猛然從肝腸寸斷、滿口血腥的劇痛中回過神來。
眼前是通往養心殿的長長宮道,身側是珠光寶氣、眉眼間盡是傲慢與輕蔑的當朝長公主謝明珠。
許諾這才意識到,她重生了。
重生在了十年前,她初出山穀,進宮麵聖的這一天。
前世,她高估了與江時瑾兩年的情誼,當皇帝提出為他們賜婚時,她滿心歡喜地領受了這份恩典。
她曾救下被反賊追殺、墜入山穀的江時瑾,兩年間毫無怨言地為他療傷、熬藥,日夜守護在他身旁。
長公主的人找到江時瑾時,他雖失了記憶,卻仍握著許諾的手,信誓旦旦地說要娶她為妻。
他們曾一同憧憬過未來,約定好求一道賜婚聖旨,從此天高海闊,再無人能將他們分開。
沒想到這道賜婚聖旨,成了許諾前世所有噩夢的開端。
江時瑾回京後不久便恢複了記憶,想起了他那位愛慕多年的青梅——將軍府的沈曼。
他開始厭惡許諾,甚至不願多看她一眼,可礙於名聲,又不得不娶她為妻。
新婚之夜,他拋下她一人,空蕩蕩的喜房成了她最大的恥辱,整個國公府都在暗中嘲笑她的“癡心妄想”。
成婚後,他從未踏足她的院子,對她棄之如敝履,任由她在府中被刁難、被欺淩,連最低等的丫鬟都能肆意踐踏她的尊嚴。
她永遠忘不了,他曾冷笑著捏緊她的下巴,目光如刀:“你不過是個卑微的藥女,也配占著我的正妻之位?簡直不自量力!”
他似乎忘了,當初是他親口承諾,要用這道賜婚聖旨護她一生,免得被他母親棒打鴛鴦。
原來,從頭到尾,她不過是他失憶時的一場消遣,是他權宜之計下的一個笑話。
“聽懂了沒有?別仗著救了瑾兒,就想挾恩圖報,癡心妄想!”長公主見她久久不語,麵露不耐。
許諾緩緩抬起頭,迎上她嫌棄的目光。
前世的自己,在這裏惶恐不安,滿心都是對未來的憧憬與忐忑。
而此刻,她的眼神裏再無一絲波瀾,平靜得宛如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潭,隻在最深處,藏著幽幽的、來自地獄的鬼火。
“長公主教誨的是,許諾......明白了。”
她才不稀罕嫁給薄情寡義的江時瑾。
今生,她要為自己謀一條更好的出路!
養心殿裏,皇帝端坐龍椅之上,目光悠長地打量著殿中的許諾,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你便是救了瑾兒的姑娘?果真容貌清麗,舉止端莊,難怪瑾兒對你念念不忘。朕今日便做主,為你二人賜婚,如何?”
前世,許諾聽到這話,喜出望外地應下。
後來她才知道,長公主野心勃勃,與瑾國公在朝堂經營多年,皇帝擔心江時瑾娶了將軍府的沈曼,會對皇權構成威脅。
而她,一個身份低微的藥女,嫁給江時瑾便能化解這場隱憂,所以皇帝樂於促成她和江時瑾的婚事。
前世她隻是這些人手中隨意擺布的棋子。
重生一世,她不願再成為皇室明爭暗鬥的犧牲品。
她行了個禮,不卑不亢地開口:“多謝陛下美意。但民女的誌向是入宮為醫女,懇請陛下給民女一個進太醫院的機會!”
這個要求讓殿中所有人的神色都有些驚訝。
皇帝沉吟片刻,眉頭微蹙:“你願意濟世救人自然是好事,隻是太醫院從未破格錄用女子,這請求實在有些讓朕為難。”
長公主連忙接話道:“皇兄,許諾救了瑾兒,不如臣妹做主,讓她給瑾兒當個貴妾,也算全了這段緣分。”
許諾心中冷笑,今生她連江時瑾的正妻都不願做,怎麼可能給他做妾?
“多謝長公主厚愛。民女對江公子隻有醫者仁心,並無半分男女之情。”
她冷聲拒絕,隨即轉頭看向皇帝,“啟稟陛下,民女能解北陵寒毒,懇請陛下恩準,允民女侍奉在佑安王身旁,傾力醫治!”
前世她便知道,當今佑安王——皇帝同父同母的弟弟從小體弱,多年前又被北陵奸細下毒,中了寒毒。
這寒毒發作起來,能讓人骨髓冰冷疼痛,佑安王多年來深受折磨,可太醫院對此束手無策。
既然太醫院不收醫女,能以府醫的身份留在佑安王身邊,也算得償所願。
果然,聽到這話,皇帝頓時激動不已:“你當真能解七弟的寒毒?”
“是!”許諾迎上他的目光,語氣篤定,“民女在兩國邊境長大,對寒毒略有心得,有把握助佑安王恢複康健。”
“好!好!”皇帝看向太後,“母後,您聽到了嗎?老七有救了!”
太後亦是熱淚盈眶,連連點頭。
長公主見狀,仍不死心道:“皇兄,即便要為七弟治病,也不耽誤許諾嫁給我兒當貴妾......”
“夠了。”一直沉默的太後冷聲打斷了她,威嚴的目光掃過眾人,“許諾若能治好老七,便是皇家的恩人。你們國公府區區一個貴妾之位,怎麼好意思拿得出手?”
這話如同一記耳光打在長公主臉上,她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至極。
太後轉向許諾,聲音溫和了許多:“孩子,若你真能醫好老七的病,哀家便做主,破格錄用你為太醫院第一位醫女!”
許諾連忙叩首:“民女,叩謝太後恩典!”
就在這時,殿外響起了內侍尖細的通報聲:“瑾國公之子江時瑾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