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媽頭七那天,我剛滿月的兒子卻笑了。
我當場嚇得魂飛魄散,指著繈褓裏的嬰兒:
“這孩子不能絕對留。”
所有親戚都罵我瘋了。
我卻渾身冰冷,打死不改主意。
親戚們麵麵相覷,把我拉到一邊,小聲問我:
“你說實話,難道說……孩子不是你的?”
我搖了搖頭。
老婆紅著眼眶,不舍道:“你要是敢把孩子送走,我們就離婚!”
我立刻點頭:“好好好,房子車子都給你,我淨身出戶……”
老婆絕望問我:“到底為什麼啊!”
“就因為,他對我媽的遺像笑了。”
——
“陳默,你看著我!”
林晚抱著孩子,淚水糊了滿臉。
“他是小川,是我們的兒子!你媽剛走,你傷心過度,我不怪你,但你不能把氣撒在孩子身上!”
我爸媽走得早,嶽父嶽母待我如親子。
此刻,嶽母也紅著眼圈,在一旁幫腔:“是啊阿默,媽知道你難受,可小孩子哪懂什麼笑不笑的,就是個無意識的表情啊。”
嶽父重重地歎了口氣,把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裏。
“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催你上班,給你壓力了?你要不想去,就在家歇著,沒人怪你。”
他們都以為我瘋了。
因為悲傷過度,精神失常。
可我沒瘋。
我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我死死地盯著繈褓裏那個粉雕玉琢的嬰兒,他正安靜地閉著眼,嘴角還掛著一絲滿足的弧度。
那不是一個嬰兒該有的笑。
那笑容裏,沒有天真,沒有無邪。
隻有一種......冰冷的,得意的,看穿一切的嘲弄。
“不是的,”我喉嚨幹澀,幾乎發不出聲音,“你們沒看見,你們不懂。”
林晚的哥哥林濤在一旁冷笑出聲。
“不懂?我看我們是太懂了。你不就是嫌棄小川是個男孩,給不了你想要的拆遷款嗎?”
我猛地抬頭,怒視著他。
林濤向來瞧不上我,覺得我一個孤兒,配不上他條件優越的妹妹。
“你胡說什麼!”
“我胡說?”林濤抱起胳膊,一臉的鄙夷,“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媽那老房子片區,生女兒才能多拿一份錢。現在生了個帶把的,算盤落空了,就拿孩子撒氣,說他笑得詭異?我看最詭異的是你!”
“你閉嘴!”我氣得渾身發抖。
我媽留下的老房子,是我唯一的念想,我從沒想過用它換錢。
“我沒有......”
“夠了!”林晚崩潰地大喊一聲,打斷了我們的爭吵。
她抱著孩子,絕望地看著我:“陳默,我求你,你清醒一點。你要是再這樣,我就隻能帶孩子回我媽家了。”
看著她滿是淚痕的臉,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樣。
我們從校服到婚紗,感情一直很好。
可現在,我連她都保護不了。
我頹然地跌坐在沙發上,雙手插進頭發裏。
“送走他,必須送走他。”
我喃喃自語,像是在說服他們,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不然,我們都會後悔的。”
客廳裏一片死寂,隻有嬰兒偶爾發出的、滿足的咂嘴聲。
那聲音,此刻聽在我耳裏,卻像魔鬼的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