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副隊長的聲音更沉了,指著那木槿花碎片問我,
“夏知意,關於這個掛墜,陳南先生說的情況是否屬實?你當時確實說過再也不回去、不叫她媽媽這樣的話?”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湧的情緒,盡量讓聲音保持平穩,
“屬實,掛墜是我親祖母給我留下的唯一紀念物,至於那句話,我當時在氣頭上,下意識就說出口了。但我的確厭煩了回到那個家,那個破敗壓抑,永遠充斥著抱怨和貧窮氣息的地方。我想開始新生活,想回到我親生父母身邊,有錯嗎?”
陳南立刻像抓住了天大的把柄,跳腳大罵,
“白眼狼,養不熟的白眼狼!我們含辛茹苦養你二十多年,供你吃穿,供你讀書,要不是我們,你早死在孤兒院了!現在你翅膀硬了,攀上高枝了,就想一腳把我們踹開?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不懂什麼叫感恩嗎?”
我終於被激怒了,積壓已久的情緒再也抑製不住。
突然站起身,帶著手銬的雙手撐在桌麵上,逼視著他,
“那個窮山溝有什麼值得我感恩的?感恩出門就是泥濘山路?感恩冬天刺骨的寒冷?感恩連一本課外書都要省吃儉用才能買到?還是感恩你們無休止的爭吵和你爛賭輸掉家裏最後一點錢時,媽媽無助的哭聲?那裏隻會限製我的自由,壓抑我的靈魂,我受夠了!”
我突如其來的爆發讓陳南嚇得後退了半步。
兩位警官立刻上前,一把將我按回椅子上,眼神裏的懷疑和警惕更深了。
陳南回過神來,揪著筆錄員的袖子,
“警官你快把她這樣子記錄下來,她平常也是這麼狠毒。
她媽就是攔了她奔富貴的前程,她才下毒手的,她恨她媽不放她走,還找到了她住的地方纏著她。
這種人渣就該槍斃,立刻槍斃啊!”
劉副隊長看了他一眼,沒有接他的話,轉而拿出另一段監控記錄,
“夏知意,我們調取了更早的監控,發現兩天前,也就是上周三晚上十一點左右,你母親許嫋女士曾到過你的出租屋。
但你們在樓道裏發生了激烈爭吵,隨後你將她推出了門外,並沒有讓她進去,為什麼?”
我別開臉,語氣生硬,
“我不願意和她同住,她身上有難聞的氣味。”
陳南再次搶過話頭,痛心疾首地控訴,
“聽聽,你們都聽聽!
警官,她這就是嫌棄她媽啊,許嫋半年前查出了婦科癌症晚期,身上是有些味道的,但這也是沒辦法控製的呀!她這麼嫌棄,連家門都不讓她媽進。
中秋回來那幾天,她都恨不得離她媽八丈遠!
這種忘恩負義的東西,簡直豬狗不如!”
這次我沒在默不作聲,冷冷轉過頭直視著他,
“是嗎?陳先生,那你呢?你不也嫌棄媽媽身上有味,不願意跟她住一起,寧可自己出去找酒店住嗎?”
陳南的表情瞬間僵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一時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