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與長姐一同入宮,她被封貴妃,風光無兩。
我卻因體弱,屈居末位才人。
傳聞中冷酷嗜血的帝王,卻獨獨對我恩寵備至,夜夜宿在我這破敗宮殿。
長姐嫉妒成恨,日日給我灌下毒藥,想讓我病死得“順理成章”。
「一個病秧子,也配得聖寵?」她不知道,這毒,是我自己下的。
上一世,我是為他擋刀而死的皇後。
他為我一夜白頭,屠盡仇敵。
重活一世,我隻想借“病”遁出深宮,護他做一個盛世明君。
可他卻將我死死圈在懷裏,眼眶通紅地嗅著我身上的藥香,聲音嘶啞:“安安,這慢性毒藥的味道,朕尋了你兩輩子。這次,你還想逃到哪兒去?”
......
我叫沈清月,與長姐沈玉薇一同入宮選秀。
她憑一曲名動京城的《霓裳羽衣舞》,被天子蕭燼言親封為貴妃,賜住奢華的長春宮,一時風光無兩。
而我,因自幼體弱,在殿前咳得撕心裂肺,隻得了個末位的才人,被隨意安置在最偏遠的碎玉軒。
碎玉軒,名字風雅,實則破敗不堪,窗戶紙都是漏風的,風一吹,吱呀作響,仿佛隨時都會散架。
宮人們都在背後議論,我這樣的病秧子,怕是連京城的第一個冬天都熬不過去。
可那個傳聞中不近女色,冷酷嗜血的帝王蕭燼言,卻一反常態,一連七日,夜夜都宿在我的碎玉軒。
他不碰我,甚至不與我同榻。
每晚,他都會遣散所有宮人,獨自一人,穿著一身玄黑龍袍,高大的身影坐在我小小的床榻邊,沉默地看著我。
一看,就是大半夜。
他深邃的眼底,翻湧著我看不懂的深沉哀慟,仿佛透過我這張平平無奇的臉,在看另一個人。
我知道他在看誰。
他在看他已故的皇後,榮安。
上一世,我便是榮安。
北境叛亂,有刺客混入宮中,我為他擋下那致命的一刀,倒在他懷裏時,看見他那雙總是沉靜如海的眼眸,第一次碎裂,染上了血色的瘋狂。
我死後,他一夜白頭,親率大軍踏平北境,屠盡所有仇敵,成了史書上人人畏懼的暴君。
重活一世,我不想再做什麼母儀天下的皇後,更不想再看見他為我癲狂。
我隻想安安分分地當個小才人,用這副“病體”做掩護,找個機會“病逝”,然後悄然隱退,從此青燈古佛,護他一世安穩。
可他似乎,並不想讓我如願。
“咳咳......咳......”
夜風循著破爛的窗紙灌入,我控製不住地低咳起來,瘦弱的肩膀微微聳動。
一件帶著清冽龍涎香氣息的玄色披風,輕輕落在我身上。
蕭燼言收回手,嗓音低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夜裏風寒,又不知關窗?”
我攏了攏身上屬於他的溫暖,垂下眼簾,小聲回道:“忘了,謝陛下。”
他深深地看著我,修長的手指伸向我的臉頰,卻在半空中頓住,最後隻落在我發頂,極其克製地,輕輕揉了揉。
“傻子。”
那語氣裏壓抑的溫柔與無奈,讓我心頭狠狠一顫。
這是上一世,他對我獨有的稱呼。
他終究還是走了進來,我的計劃,從一開始,就偏離了軌道。
第二日,貴妃姐姐沈玉薇便帶著大堆名貴補品,浩浩蕩蕩地來看我了。
她一身金絲鳳穿牡丹的華服,頭戴八寶琉璃簪,珠翠環繞,與我這破敗的碎玉軒格格不入。
“妹妹,聽說陛下最近,夜夜都來你這兒?”沈玉薇坐在唯一一張還算完好的椅子上,端著宮女奉上的茶盞,語氣聽不出喜怒。
我垂眸,扮出那副怯懦的模樣:“陛下隻是......可憐我身子弱罷了。”
“可憐?”她嗤笑一聲,將茶盞重重擱在桌上,茶水濺出幾滴,“一個連侍寢都勉強的病秧子,也配得陛下垂憐?”
她身後的掌事宮女立刻端上一碗黑漆漆的湯藥,呈到我麵前。
“這是姐姐特意為你從太醫院求來的固本培元的方子,你快趁熱喝了,好生養著,別辜負了陛下的恩寵。”
那藥氣味古怪,飄入鼻尖,帶著一絲極難察覺的腥甜。
我端著藥碗的手,微微一頓。
這味道,我太熟悉了。
是“牽機”。
上一世,宮中一位與我爭寵的妃嬪便是死於此毒,死狀淒慘,渾身抽搐蜷縮,如同被人牽線的木偶。
原來,這麼快就等不及了。
沈玉薇見我遲遲不喝,眼神瞬間冷了下來,語氣裏帶著一絲威脅:“怎麼?妹妹是信不過姐姐?”
我抬頭,對上她淬著毒的目光,心中一片冰涼。
她終究,還是容不下我。
我沒有再猶豫,在她滿意的注視下,仰頭將藥“喝”了下去。
當然,我用寬大的袖口擋住了唇邊,漆黑的藥汁順著袖子內襯縫好的油布,悄無聲息地流進了我提前準備好的香囊裏。
“多謝姐姐。”我放下空碗,適時地露出一副更加蒼白虛弱的神情,“姐姐的好,清月都記在心裏。”
沈玉薇見我喝下,終於露出了真心實意的笑容。
她扶著宮女的手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像在看一個將死之人。
“妹妹好生歇著吧,姐姐就不打擾了。”
她走後,我立刻將浸滿毒藥的香囊扔進角落的火盆,看著它迅速化為灰燼。
我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
可我忘了,這世上,有一個人,對我熟悉到了骨子裏。
當晚,蕭燼言如常而至。
他踏入殿內,深邃的目光第一時間便落在了那隻還未收拾的空藥碗上,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川字。
他什麼都沒說,隻是走到我床邊坐下,如前幾日一般沉默地看著我。
殿內安靜得可怕,隻有燭火偶爾發出的劈啪聲。
就在我以為今夜也會這樣平靜度過時,他突然開口,聲音比殿外的夜色還要冷。
“今天,她來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