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知意站在陸承川身側,臉上掛著精心計算過的柔弱。
她向前一步,聲音放得又輕又軟。
“小叔叔,您別誤會。”
“昨晚隻是朋友聚會,大家都喝多了。”
“我和承川才在酒店開了兩個房間休息,我們之間是清白的。”
她說話時,一雙眼睛水波流轉,刻意掠過陸聿珩英俊冷漠的臉。
那眼神帶著鉤子,企圖在他心上刮一下。
她甚至還抬手,將一縷碎發別到耳後,露出纖細白皙的脖頸。
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精心設計的暗示。
陸聿珩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兩秒。
那目光像手術刀,精準,冰冷,不帶任何情緒。
他看得宋知意心頭發毛,準備好的後續說辭全都卡在喉嚨裏。
陸聿珩忽然扯了下嘴角。
那不是笑。
是極致的譏誚。
“我這人有個毛病。”
他的聲音很平,卻像淬了冰的鋼針,直直紮進人心。
“不愛喝綠茶。”
宋知意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幹二淨。
她精心維持的楚楚可憐的表情,像一張被打碎的麵具,寸寸龜裂。
身體都僵住了。
陸聿珩看都懶得再看她一眼。
他轉頭,目光如利劍般射向自己的侄子,陸承川。
“管好你的人。”
他上前一步,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音量,一字一句地警告。
那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壓。
“玩玩可以。”
“別當真。”
陸聿珩抬手,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眼神卻越來越冷。
“記住,陸家的門,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女人都能進的。”
陸承川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他在自己小叔叔麵前,連頭都抬不起來。
“小叔叔,我......”
話沒說完。
陸聿珩已經轉身,邁開長腿,徑直離開。
身後的電梯門緩緩合上。
光滑的金屬門板上,最後映出的,是宋知意那張因羞憤而扭曲的臉。
她垂著頭,肩膀微微發顫。
陸聿珩剛才那幾句話,不帶一個臟字,卻字字誅心,像一把鈍刀子在她臉上反複刮。
她眼圈通紅,死死咬著下唇,硬是沒讓眼淚掉下來。
那副我見猶憐的模樣,看得人心都碎了。
陸承川的心,就碎成了八瓣。
他護犢子似的把宋知意拉到自己身後,一雙噴火的眼睛猛地射向旁邊的蘇沫。
“蘇沫,你現在滿意了?”
他聲音壓得很低,但裏麵的怒火幾乎要燒穿天花板。
蘇沫聞言,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這鍋甩得,真是又快又準。
屬實是有點東西。
見她不說話,陸承川的火氣更旺了,他往前一步,居高臨下地質問:
“你是不是在我小叔叔麵前嚼舌根了?”
“知意哪裏得罪你了,你要在長輩麵前這麼讓她沒臉?”
“除了你,還能有誰幹這種事!”
一聲比一聲高的質問,像是一盆盆臟水,劈頭蓋臉地潑過來。
蘇沫抬起頭,那雙漂亮的眼睛裏沒有半分被冤枉的委屈,隻有一片澄澈的冷意,甚至還帶著點看傻子似的嘲弄。
“陸承川,你腦子沒病吧?”
一句話,直接把陸承川給幹沉默了。
蘇沫扯了扯嘴角,那笑意卻冷得像冰。
“你小叔叔說她,關我什麼事?”
“還是你覺得,我有那麼大本事,能左右陸聿珩的想法?”
“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
她頓了頓,眼神掃過陸承川身後那個梨花帶雨的宋知意,語氣更淡了。
“管好你的人,別有事沒事就往我身上潑臟水。”
“PUA那套對我沒用,想演苦情戲,出門左轉找個劇組,別在這兒惡心我。”
這番話,直接把陸承川的肺管子給捅炸了。
他最見不得蘇沫這副油鹽不進、永遠冷靜的模樣。
尤其是在楚楚可憐的宋知意麵前,更顯得她刻薄又無情。
“蘇沫,我警告你!”
陸承川的臉色黑得能滴出墨來,他攥緊拳頭,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不許在長輩麵前亂說話。”
“你要是再敢針對知意......”
他死死盯著蘇沫,眼裏的厭惡毫不掩飾。
“這個婚,就不用結了!”
空氣徹底安靜下來。
宋知意躲在陸承川身後,悄悄探出頭,眼底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得意。
然而,蘇沫的反應卻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她沒有歇斯底裏,沒有哭鬧質問。
她隻是靜靜地看著陸承川,然後,忽然就笑了。
那笑聲很輕,卻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陸承川的臉上。
“好啊。”
她身姿筆挺,目光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
“解除婚約?”
她重複了一遍,像是確認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陸承川,你最好說到做到。”
陸承川正扯著衣領的動作停住。
他抬起眼,黑沉的瞳孔裏映出蘇沫那張平靜到近/乎冷漠的臉。
心跳,漏了一拍。
緊接著,一股無名火混雜著不易察負的慌亂,直衝天靈蓋。
這門婚事,他起初確實一百個不樂意。
商業聯姻,毫無感情,不過是利益交換的籌碼。
可蘇沫是爺爺親自為他挑選的,也是他目前能接觸到的,家世、樣貌、能力都最頂尖的聯姻對象。
有她在,他在陸家的地位,在老爺子心裏的分量,都會穩固不少。
要是真退了婚......
爺爺那邊怎麼交代?
那些等著看他笑話的堂兄弟,又會怎麼在背後編排他?
陸承川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腦子裏亂成一鍋粥。
可讓他低頭認錯?
向蘇沫這個他一直不怎麼瞧得上的女人服軟?
做夢!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蘇沫,你跟我玩真的?”
“我給你臉了是吧?”
他踱步上前,居高臨下地逼視著她,刻意放大的壓迫感撲麵而來。
“行啊。”
“想解除婚約,可以。”
陸承川一字一頓,每個字都淬著冰碴子。
“隻要你能讓爺爺點頭,我陸承川二話不說,立馬公開和你解除婚約。”
他篤定蘇沫不敢。
整個陸家,誰不怕那個說一不二的老爺子?
這女人不過是恃寵而驕,在這裏跟他耍脾氣,想拿喬罷了。
隻要搬出爺爺這座大山,就能把她的氣焰徹底摁死。
陸承川心裏的小算盤打得劈啪響,臉上是穩操勝券的傲慢。
蘇沫抬起眼皮,靜靜地看著他。
那眼神,沒有預想中的退縮和畏懼,反而像在看一個上躥下跳的小醜。
她太清楚陸承川這點小心思了。
拿老爺子壓她?
以為她不敢去?
真是......普信又可笑。
蘇沫紅唇輕啟,幹脆利落。
“好。”
一個字,砸得陸承川耳膜嗡嗡作響。
他臉上的表情僵住了。
蘇沫已經站起身,拿起了沙發上的外套。
“擇日不如撞日,現在就去。”
“......”
陸承川徹底懵了。
不應該是這麼演的啊!
她不應該哭著求他不要這樣,或者找個台階下嗎?
就在他大腦宕機,不知道該怎麼把這場戲圓下去的時候——
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劃破了凝固的空氣。
是陸承川的手機。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
屏幕上跳動著“媽”這個字。
陸承川暗自鬆了口氣,接通電話的語氣卻極不耐煩。
“喂?什麼事?”
電話那頭,陸媽媽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焦急。
“承川!你快和沫沫回一趟老宅!”
“你爺爺他......他身體不舒服,突然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