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年前,許川父母傷心欲絕時,把他的牙刷、頭發都存進了基因庫。
隻要一比對,真假立刻就知道。
我捧著熱水杯,指尖傳來一點點溫度,沒說話。
滿腦子都是許川下巴上那道刺眼的血跡,還有他腳下空蕩蕩的地麵。
那個消失的影子,像塊大烏雲,壓在所有證明【他是許川】的證據上。
門外響起腳步聲和壓低說話聲。
警察帶著許川過來要單獨問我話。
周嶼馬上站起來擋在我前麵:「我必須在場。」
「周先生。」領頭的警察語氣禮貌但堅決,「我們需要單獨問江小姐幾個問題,這樣能更快確認許先生身份,請您配合。」
周嶼咬緊牙關,眼神像刀子一樣掃過安靜站在警察身後的許川。
許川低著頭,睫毛在臉上投下陰影,沒什麼表情,隻有嘴唇上那道幹了的血跡特別顯眼。
他換了酒店的白浴袍,看起來更瘦更蒼白了。
最後,周嶼還是被請到了外麵小客廳。
門一關,屋裏就剩我、兩個警察和許川。
空氣一下子凝固了。
「江小姐。」警官打開錄音設備,語氣盡量放輕,「您別緊張,我們主要想了解您和許先生的關係,還有一些隻有你們倆知道的事情,幫我們確認身份。」
我木然地點頭,眼睛卻離不開許川。
他坐在離我最遠的單人沙發上,手規規矩矩放在膝蓋上,像個等著被提問的學生。
浴袍領口有點鬆,露出左邊鎖骨下麵一小塊皮膚。
那裏本該有一道三厘米長的疤,是大學打籃球時被撞傷的。
我不由自主看過去......浴袍陰影下,那塊皮膚好像......很光滑?
我的心突然一沉。
「晚晚。」許川突然開口,聲音還是啞的,但出奇地平靜。
他抬起頭直視我的眼睛,專注得好像房間裏隻有我們兩個人。
「貢嘎西坡,7200米的C3營地,那晚暴風雪很大,帳篷差點被吹跑。你抱著衛星電話哭,信號時有時無,我說別怕,數到天亮我就回來。」他說得很慢,每個字都清清楚楚,「你還記得,我最後給你唱了什麼歌嗎?」
我一下子屏住呼吸。
血好像全衝到了頭頂,又瞬間凍住。
我記得。
那通斷斷續續、滋滋響的衛星電話。
外麵狂風呼嘯,我蜷在救援站的小床上,嚇得直發抖。
他為了哄我,在缺氧的高山上,跑調跑到天邊地哼了一首特別離譜的歌。
不是情歌。不是民謠。
是《藍精靈》。
「在那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群藍精靈......」他喘著粗氣,唱得亂七八糟,還混著風雪吹進帳篷的聲音。
我在電話這邊又哭又笑,罵他有病。
他說:「晚晚你看,藍精靈在這麼高的地方都能活蹦亂跳,我肯定也能回來。」
這個事,隻有我和他知道。
連許川最好的登山搭檔都不知道。
因為太傻了,跟他平時酷酷的形象完全不搭,他後來再也不提。
我也把它當成一個又甜又苦的秘密,從沒告訴過別人,包括周嶼。
警察都盯著我,等我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