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睜眼第一件事,不是看見天花板,而是孟珊。
她胳膊抱在胸前,眼神飄著,壓根不敢看我。
“江晝這人真不是東西,把孕婦丟在路邊?”
我臉色白得像張紙,嗓音也輕:“謝謝。”
她有些不自在:“誰看見都會幫忙的。”
屋裏安靜得能聽見鐘滴答。我們倆,以前算情敵,現在算......劫後餘生?
我低頭掃了眼四周——屋小,舊,連空調都是老式的,牆皮還掉著渣。
過了幾秒,她聲音發澀:“以前......我以為我和江晝是真愛,所以對你,確實不太厚道。”
我搖搖頭:“過去就過去吧,至少我沒你陷得那麼深。”
“可日子還得過,對吧?”
話一說完,空氣突然鬆快了,像凍了半年的河,嘩啦一下裂了縫。
她問:“江晝沒派人照看你?”
我扯了扯嘴角:“林念念快要生了,誰還會管我。”
她沒笑,眼睛卻紅了。
我看她這住的地方,心裏像被什麼掐了一把。
沈家封殺她,她連份正經工作都找不著,得靠打零工活著。
我盯著她,忽然說:“你幫我帶孩子吧,我給你開工資。”
她猛地抬頭,眼睛亮得像被星星砸中:“真、真的?”
我點頭,笑得輕鬆:“當然。”
她畢業就進沈氏,有腦子,有膽子,看透了渣男,說走就走,不拖泥帶水。
孕中期,我們去了冰島,追著極光跑,像兩個瘋子;
去北海蹲了三天,就為看一頭鯨魚噴水;
西伯利亞的風刮得臉生疼,她牽著我,對著一群海鷗喊:“你們也來當幹媽吧!”
那片天,那片地,突然就讓我明白——
困住我的,從來不是沈家的門第。
是我自己,不敢往外看。
孕晚期,我吐到沒力氣,她整宿整宿不睡,守在我床邊。
我心疼:“孟珊,你一個名校生,不該在這兒陪我帶娃。”
“等風頭過了,你回職場吧。”
她嘴一撇:“怎麼,嫌我工資開不起?”
我破口大笑,眼淚都笑出來了:“哪敢,我是怕你委屈。”
其實最開始,我隻是想拉她一把。
沒想到,她成了我生命裏最暖的那束光。
她突然把手攤開,輕輕說:“姐,我覺得現在挺好的。”
頓了頓,她聲音抖了:“......你跟我姐,真像。”
“我們倆從小沒爹沒媽,相依為命。她今年......走了,癌症。”
我喉嚨一緊,眼眶發燙。
孤兒出身的我,從沒擁有過這樣,掏心掏肺的牽連。
我反手抓住她的手,攥得死緊:“那......我當你姐,行不行?”
“我這屋,你住到天荒地老都行。”
兩個月後,兒子小滿落地,哭得震天響。
休息一個月,我還是回去了。
文物修複,是我丟了的夢想。
當年整個係,就我一個被老師捧在手心。
可我為愛情,親手把路堵死了。
現在,機會又來了——西周古墓挖出一批珍品,要閉關整整兩年。
我請了最好的月嫂和保姆,孩子托給他們。
孟珊說要照顧,被我一口回絕。
那天晚上,我無意看見她郵箱裏那份研究生申請表。
她經濟那麼緊,卻沒報。
我突然懂了——我不想她,像曾經的我,為了別人,放棄自己。
走那天,她紅著眼,蹲在門口,死死攥著我留的那張卡。
我笑著揮手,眼淚往下淌:“哭什麼,才兩年!”
“趁小滿還不認人,趕緊去賺奶粉錢,不然回頭她罵我當媽不靠譜。”
她抹了把臉,破涕為笑:“姐......我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