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回應她的，是裴景湛甩來的鞭子。

她下意識伸手去擋，小臂瞬間皮開肉綻，揚起一陣血霧。

裴景湛收回鞭子，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你費盡心思殺了小婉的孩子，就是為了問這個荒唐的問題，為了逼我選你？”

從前溢出眼底的愛意消失，隻剩下無盡的失望和嫌惡。

“我以為你會反省認錯，卻沒想到你仍舊冥頑不靈。”

“這九十九鞭家法是你應得的懲罰，你要為小婉失去的孩子贖罪。”

一鞭接著一鞭落下，每一鞭都更比上一鞭更加用力。

仿佛隻有將顧聽雪身上的血肉全都打碎，他才肯善罷甘休。

顧聽雪嘴角的笑意咧開的越來越大，眼角的淚水卻怎麼也止不住。

她恍惚想起，從前裴景湛還未娶她時。

她曾因拒絕和親一事，被萬臣參奏。

他們說，公主逃親是國之恥辱，她唯有自裁，才能平息民憤。

大臣們舉著毒酒，步步緊逼。

危急之際，原本該在戰場上的裴景湛帶著滿身血腥味衝進殿內，掀翻了酒杯。

他拔劍護在她的身前，字字鏗鏘：

“想欺負聽雪，先跨過我的屍首。”

曾經，他連命都不要，哪怕和全天下的人作對，也隻要她一人，護她平安。

現在，他卻為了宋婉，親自對她動手。

第二十鞭落下時，顧聽雪已經體力不支，栽倒在地。

裴景湛揮鞭的手停住，昏暗的燈光下，看不清他眼底情緒。

他低聲道：“聽雪，隻要你願意跪在小婉麵前認錯，我就停手。”

“別再逞強，剩下的七十九鞭家法，你的身體根本受不住。”

“錯？”顧聽雪譏笑陣陣：“懲戒小三，為母複仇，我有什麼錯？”

“倘若有錯，那就是錯在愛上你，和你來到現代！”

裴景湛氣得胸膛不斷起伏，臉色陰沉如鐵。

“你居然後悔愛上了我？”他緊咬牙關，每個字都帶著滔天怒意。

卻又在下一秒，神色舒展。

他掰起顧聽雪的下巴，不管不顧地吻上她的唇：“後悔又有什麼用？你已經嫁給我了！這輩子都隻能留在現代，隻能留在我身邊。”

顧聽雪退後掙紮，咬破了裴景湛的唇。

霎時間，血腥味在口腔裏不斷蔓延，裴景湛鬆開她，舔了舔嘴角。

“你以為你還能回家嗎？”

“如果不是我愛你，護著你，你以為你在這個世界能有什麼立足之地？”

顧聽雪沉默扭頭。

不願再看裴景湛一眼。

她的沉默，落在裴景湛眼裏，則成了無言的妥協。

裴景湛輕笑著，再次吻上顧聽雪的唇：

“認清現實，乖乖地和小婉和諧相處，別再胡鬧，別再讓我為難。”

“我還要回醫院照顧小婉，過幾天再來看你。”

說完，他轉身離去。

邊走，邊吩咐助理聯係全球最頂尖的營養師，為宋婉調養身體。

他皺著眉：“小婉身體嬌貴，必須好好照顧。”

直至徹底離開別墅，裴景湛都沒再看角落裏，被他打得遍體鱗傷的顧聽雪一眼。

多可笑。

他口口聲聲說愛她，卻連一句敷衍的關心也沒有。

不過，現在的顧聽雪，也不再需要這些虛偽的愛。

【宿主，身體治療已經結束，已為你解除痛覺屏蔽功能，你可以正常行動了。】

半晌後，係統的聲音響起。

不知是不是顧聽雪的錯覺，係統的聲音遲鈍了不少，似乎還有些虛弱。

她心中湧起一絲不安，擔憂地詢問係統。

係統回答得很快：【這隻是開啟時空隧道的一點副作用，宿主不必擔心。】

顧聽雪稍微放下心來，“嗯”了一聲後，她走進浴室，將弄臟的衣服扔進垃圾桶。

本該遍體鱗傷的肌膚，此刻卻潔白無暇，沒有一絲傷痕。

早在地下室開門的那一瞬，係統就察覺到裴景湛身上滔天的怒意，提前為她開啟了痛覺屏蔽。

顧聽雪摩挲肌膚，自嘲一笑。

裴景湛對她的愛，甚至比不過一個由代碼編寫而成的機械係統。

她閉上眼，不願再想。

此後一連幾天，裴景湛都沒再回家，也沒再聯係過顧聽雪。

置頂的聊天框裏，隻剩下一片死寂。

與之相反的，是宋婉不斷刷屏的朋友圈。

一條接著一條，都和裴景湛相關。

隻因她提到了愛吃的絕版甜點，裴景湛不惜乘坐連續24小時的航班，飛去國外為她買來。

為了哄她開心，裴景湛獨自一人進入原始森林，尋找世界僅有一株的“冥界之花”，險些丟了半條命。

宋婉生日當天，裴景湛在全城燃放煙花，宛如白馬王子般從直升飛機上躍下，在全城人眼前和宋婉深情擁吻。

裴景湛每為宋婉做一件事，他對顧聽雪的愛意值就會下降5%。

而他對宋婉的好感度，卻越來越高。

顧聽雪垂眼，繼續下滑屏幕。

最新的一條朋友圈，是裴景湛正在為宋婉做蛋糕，他寵溺地將宋婉抱在懷裏，輕輕吻去宋婉臉頰沾上的奶油，眼底的溫柔化作一池春水，刺痛顧聽雪的心。

這時，死寂的聊天框彈出一條消息。

是裴景湛發來的語音，顧聽雪點開語音條，宋婉的聲音躍然而出。

“你一定很孤單吧，明明是你的三周年結婚紀念日，丈夫卻不在身邊。”

“真可憐呢，我都有點不忍心了，我勸阿湛發條信息安慰你怎麼樣？”

過了沒幾秒，新的語音彈出。

這一次，換成了裴景湛的聲音：“結婚紀念日的花和禮物我讓助理送回別墅了。”

“先別睡，等我回家後陪你一起慶祝。”

門鈴按時響起，花和禮物被助理整齊放在桌上。

顧聽雪連包裝都沒拆，將花和禮物一起扔進垃圾桶。

再順手將宋婉和裴景湛的微信一起拉黑。

做完這一切，她轉身回房休息。

就在她半夢半醒之際，房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門鎖打開的聲音。

“聽雪”裴景湛低聲朝她靠近，身上帶著濃濃的酒氣：“我回家了，你怎麼沒來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