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疑惑之際,趕車的人已經掀開了草席露出了放置在上頭的東西,定睛一看,許玉嘉登時瞪大了眼睛!
那竟然是十幾個堆疊放在了一起的屍體,或者說全部都是女童的屍體!
許是這樣的場景衝擊力太大,許玉嘉的眼睛登時紅了,饒是見過各種血腥場麵的十六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別......別看了。”十六心中是說不出的滋味,抬手捂住了許玉嘉的眼睛。
那十幾個女童瘦弱嬌小,身上更是布滿了被虐待的痕跡,淤青、鞭痕、燙傷......這樣的手段,比起他們銀甲衛審問細作也不逞多讓。
如此殘忍的手段竟然會被用在年歲不大的小姑娘身上,這背後之人,還真是令人發指!
“我沒事。”
許玉嘉冷冷挪開了十六的手,雙眼通紅的盯著那些屍體,沒錯,她認得她們,她們就是那些跟她一起被送進縣衙還不滿十二歲的女童們。
在被賣了之前,她們也許食不果腹,也許會被家人當成賠錢貨掃把星,可至少還是鮮活的,可現在......
許玉嘉深吸一口氣,努力壓製著胸腔裏不斷翻湧的怒意。
隨著板車的離開,原本還畏畏縮縮的難民此刻卻兩眼放光一擁而上,不用想也知他們在做什麼。
瘦削的手緊緊的攥在了一起,即便在史書上曾經看過遇到天災之時易子而食的事情,可當這樣的場麵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那種衝擊力還是讓她收到了極大的震撼!
她再也忍不住,起身就要衝過去,卻被十六一把攬住:“別去!”
“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她們死無全屍?”許玉嘉目眥欲裂,淩厲的目光對上十六飽含悲傷的眼神:“她們......她們前幾日還都是活著的......”
“我們先回去,之後的事情從長計議。”十六不敢去看許玉嘉的眼睛,側過頭卻是並沒有鬆開拉住她的手。
“不,不管如何,我都要查出她們被害的真相。”許玉嘉堅定的開口:“你目標太大,在這裏等我,我去問問情況。”
“可......”
“她們的生命不該就這麼消逝,不是嗎?”
隨著聲音落下,十六也不再阻攔她,隻靠在城門口皺著眉看她瘦弱的身影一步一步堅定的朝著難民們走過去。
那些人已經搶紅了眼,瞧見許玉嘉過來,一個一個的都抱緊了手中還滴著鮮血的“戰利品”。
許玉嘉縮著脖子,一雙大眼滿是害怕:“伯伯,我是第一次過來,我......我什麼都沒搶到,我想知道還有......有沒有下一次?”
她看起來毫無威脅,原本還警惕著看她的男子搖搖頭:“十幾天才有一回呢,不過你這小身板這麼弱,還是個膽小的丫頭,隻怕下回也搶不到什麼。”
“那......那多謝伯伯了......”許玉嘉做出一副失望的表情,又挪著步子小心翼翼的回到了十六身邊。
一道城門,隔開了兩個世界,裏麵的百姓餓得麵黃肌瘦,至少還有些許糧食果腹,可外麵的難民卻要生食人肉,還真如盧大壯所說,這是個遭天譴的世道!
“先回去吧,這裏不適合說這些。”
許玉嘉的心情已然平複了幾分,十六點點頭,跟在後頭問道:“還要去縣衙嗎?”
“等晚上吧,一定要好好的查查這栗縣的府衙,我還真想看看到底有什麼妖魔鬼怪能如此狠辣的對待年幼的孩子們!”
許玉嘉此刻隻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了個精光,她現在隻想趕緊回到小屋躺下,什麼都不想。
十六也不再多說,跟著她一路來到了小院,二人進門的時候,院中便隻有盧嬸子一人在家。
“丫頭今兒回來的這麼早啊。”盧嬸子笑眯眯開口,一抬眼就看見跟在許玉嘉身後的十六,不禁警惕起來:“丫頭,這是......”
“嬸子,這幾日我早出晚歸便是去尋找兄長了,先前我們走散了,直到今兒才遇上。”許玉嘉扯出一個笑意道。
盧嬸子這才放了心:“那......你們是要離開了嗎?”
“我和兄長還需要再多住一陣子,爹娘的情況我們還不知道呢,您放心,這租金一分錢都不會少給您的。”
許玉嘉說著,便從袖中拿出一塊碎銀遞給了盧嬸子:“多了哥哥,免不得讓嬸子多費心。”
一看到銀子,盧嬸子眼睛都亮了,忙擦了擦手接過來:“有事你們兄妹跟嬸子說一聲就是。”
進了小屋,許玉嘉一股腦便上了炕,不知道從哪裏又掏了兩個餅子給了十六一個:“吃點東西吧。”
“對了,你去找嬸子要點熱水過來,幹吃餅子有點噎。”她一個人還能直接喝礦泉水,可是如今十六也在,要是拿出塑料瓶子,那也太怪異了。看來這幾日暫時不能再拿出什麼新式的家夥了。
天色漸暗,院中主屋的燭火搖搖曳曳很快便熄滅了,月光清幽,冷白的光灑在幹旱的土地上猶如一條白綾縛在地麵,勒得每個人都喘不過氣。
燈火昏暗,映在窗欞跳動不明,謝靜觀麵無表情的看著被孫祺樾帶進來的十八,纖長的手指不住的在桌麵上輕輕敲擊。
“王爺,屬下無能,未曾完成任務。”
“十六呢?”謝靜觀見他孤身一人,反問道。
“回王爺,十六如今還在栗縣。”
“哦?”謝靜觀眉頭微擰,手指猛地收回:“可是出了什麼差錯?”
十八不敢隱瞞,便將在栗縣所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還不忘幫許玉嘉傳話:“那姑娘還說,希望請王爺前去栗縣,助她一臂之力。”
“她當真如此說?”謝靜觀薄唇隱約逸出一抹別有意味的淺笑,倒是沒料到這姑娘這般有趣。
當初他的刀架在她脖子上的時候,她表現的可沒這麼勇猛,可現在卻能不費吹灰之力製服他的銀甲衛,著實讓人意想不到。
“既然如此,那本王便遂了她的意,明日一早你們隨本王前去栗縣。”
謝靜觀起身,夜風沿著半開的窗吹了進來,掀起他的衣角,他眸光冷沉,聲音隨著風慢慢散去:“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