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夢境低語帶來的寒意，持續了好幾天才慢慢消退。

那些冰冷的詞語——“掃描”、“淨化程序”、“非授權訪問”——像幽靈一樣在林楓腦子裏盤旋，時不時冒出來戳他一下，讓他後頸發涼。

他不再僅僅把“卡BUG”當作一種新奇好玩的能力，或者改善生活的工具。便利店店員的警惕，夢中低語的警告，都清晰地指向一個事實：這能力背後關聯著一個龐大、冷漠且可能極度危險的係統。

而他自己，就像一隻在服務器機房裏亂竄的老鼠，隨時可能被運維人員（或者自動清理程序）一腳踩死，或者被毒餌幹掉。

“得有點自保的手段。”這個念頭變得越來越強烈。

總不能下次再遇到“淨化者”，還是靠潑咖啡和吼叫吧？那次是運氣好，下次萬一咖啡不管用呢？萬一對方不吃“嘴炮”這一套呢？

於是，在某個周末下午，給大佬獻上長達半小時的“至尊按摩套餐”、把貓主子伺候得呼嚕震天響之後，林楓開始了他的“戰鬥技能”研發計劃。

地點：他的小公寓客廳。 唯一觀眾：癱在沙發扶手上、懶洋洋舔著爪子的大佬。 訓練假想敵：空氣，以及一把看起來很好欺負的木質餐椅。

他首先拿出《林楓的BUG利用手冊（V1.0）》，翻到案例分析部分，仔細研究之前“施法”成功的經驗。

“情緒強度、信念純度、儀式感、目標性質......”他喃喃自語，“攻擊或者防禦，本質上也是影響現實，原理應該相通。”

那麼，第一個技能，優先考慮保命。

技能構想一：存在感降低術

· 靈感來源： 遊戲裏的潛行、隱身技能。打不過，總得能跑掉吧？

· 原理猜測： 利用BUG輕微扭曲周圍的光線，或者影響附近生物的感知，讓他們下意識地忽略使用者的存在。

· “咒語”設計： （低聲念叨）“我看不見你你看不見我，我是路邊的石頭空氣裏的灰，存在感歸零存在感歸零......”

· 儀式動作： 身體微微蜷縮，呼吸放輕，眼神放空，努力想象自己融入背景的樣子。

林楓對著那把椅子，開始了羞恥的練習。

他反複念叨著咒語，調整著姿勢和呼吸，努力讓自己“變得不起眼”。

五分鐘過去了。

十分鐘過去了。

大佬從最初的慵懶觀望，變成了用爪子捂住眼睛，尾巴尖不耐煩地甩動著，仿佛在說：“沒眼看，蠢死了。”

林楓自己也覺得蠢爆了。他對著椅子練習降低存在感？這畫麵太美他都不敢想。

他走到鏡子前，想看看自己有沒有變得“模糊”一點。

鏡子裏還是那個頂著黑眼圈、一臉社畜相的青年，因為剛才的“施法”，臉頰還有點憋氣的紅暈。

“好像......屁用沒有？”林楓垮下肩膀。

但他不死心。他決定下樓扔垃圾，順便做個實地測試。

他保持著那種“我是小透明”的意念，低聲念著咒語，眼神飄忽地走出單元門。

結果迎麵就撞上了買菜回來的王姐。

“哎喲，小林啊，出去啊？”王姐嗓門洪亮。 “啊......王姐好，扔個垃圾。”林楓趕緊回應，瞬間破功。 “年輕人周末是該多出去活動活動，別老窩在家裏看電腦，你看你臉色差的......”

林楓落荒而逃。第一次實戰，失敗。

技能構想二：鍵盤突刺（虛擬版）

· 靈感來源： 程序員的本能攻擊方式——讓對方的電腦藍屏、死機。既然淨化者可能帶有科技裝備，這招或許有用？

· 原理猜測： 集中精神意念，將“錯誤代碼”、“死機藍屏”的概念強行注入目標電子設備，造成幹擾甚至癱瘓。

· “咒語”設計： （惡狠狠地盯著目標）“404 Not Found！Syntax Error！Null Pointer Exception！藍屏吧渣渣！”

· 儀式動作： 單手成刀，對著目標虛戳（模仿敲擊鍵盤的姿勢）。

這次的目標是他的舊手機。

林楓將其放在椅子上，自己退後兩步，擺出格鬥起手式般的滑稽姿勢，然後開始集中精神，對著手機瘋狂輸出“咒語”。

“404！500內部錯誤！內存溢出！磁盤寫入失敗！給老子死機！”

他念得咬牙切齒，麵目猙獰，仿佛那手機是他的殺父仇人。

一開始，手機毫無反應。

就在他快要放棄的時候，手機屏幕突然劇烈地閃爍了幾下， apps圖標瘋狂跳動，然後......卡住了。屏幕定格在一個扭曲的畫麵上，過了好幾秒才恢複正常。

“臥C？！”林楓又驚又喜，“有效果！真的有效果！”

雖然隻是卡頓了幾秒，但這證明了他的思路是對的！意念真的可以幹擾電子設備！

他興奮地看向大佬，想分享喜悅。

大佬隻是掀開眼皮瞥了他一眼，又打了個哈欠，仿佛在說：“就這？”

林楓備受鼓舞，繼續練習。但他很快發現，這招消耗極大。對著手機吼了五六次後，他就感到頭暈目眩，太陽穴突突直跳，比修複路由器累多了。

“看來是大招，不能隨便用，得留著關鍵時刻陰人。”他喘著氣記錄下來。

技能構想三：嘴炮衝擊·改

· 靈感來源： 首次擊退辦公室黑影的成功經驗（情緒爆發+言語輸出）。

· 原理猜測： 將高度集中的負麵情緒（憤怒、厭惡、鄙視）通過言語為載體，形成某種精神衝擊？或者隻是單純的情緒幹擾？

· “咒語”設計： 無需固定咒語，需要時自由發揮，但必須情緒到位，罵得真心實意。

· 儀式動作： 無特定要求，表情和語氣必須充滿攻擊性。

這個不太好練習，畢竟不能無緣無故對著空氣罵街。

林楓隻能想象著項目經理的臉，或者回憶那些奇葩的需求改動，努力調動自己的怒火，低聲練習：

“你這個需求邏輯狗屁不通！你自己看看這合理嗎？” “會不會幹活？不會幹滾蛋！” “再改需求信不信我拔你網線？”

練了幾遍，感覺有點傻，而且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難以維持。

看來這招屬於被動技能，需要特定場景觸發。

練習間隙，林楓的中二病不可避免地發作了。

他拿著晾衣杆當法杖，對著椅子指指點點，給自己剛構思的技能起各種酷炫（自認為）的名字：

“哼！吃我這招‘幽冥潛行步’！”（存在感降低術） “感受數據崩壞的痛苦吧！‘數碼死域’！”（鍵盤突刺） “咆哮吧！‘真言術·痛’！”（嘴炮衝擊）

他甚至還腦補了技能特效和音效，一個人在客廳裏演得不亦樂乎。

大佬終於受不了了。它用一種極其人性化的、混合了憐憫和鄙視的眼神看了林楓足足三秒鐘，然後跳下沙發，頭也不回地走到門口，用爪子扒拉門，示意要出去——它寧願去麵對小區裏那些傻狗，也不想再看這個兩腳獸發瘋了。

林楓尷尬地停下動作，趕緊給貓主子開門。

“咳咳......那個，大佬，我這不是未雨綢繆嘛......”他試圖解釋。

大佬甩給他一個高冷的屁股背影，優雅地消失在樓道裏。

林楓撓撓頭，雖然過程羞恥又滑稽，但心裏卻踏實了不少。

至少，他不是完全手無寸鐵了。那個“鍵盤突刺”雖然弱，但證明了攻擊的可能性存在。

他拿起手機，準備記錄下今天的練習成果和能耗感受。

就在這時，手機屏幕忽然自己亮了起來，一條新的提示悄無聲息地彈出：

【檢測到攻擊性協議嘗試】 【日誌已記錄】

沒有更多的評價，沒有警告等級，就這麼一句冷冰冰的提示。

林楓的心猛地一沉。

剛剛升起的那點興奮和踏實感，瞬間被這行字澆滅了。

係統知道。

它不僅僅監控他的“施法”行為，甚至能分辨出那是“攻擊性”的嘗試。

這感覺，就像你剛在自家後院偷偷摸摸練了兩下彈弓，衛星監控就直接給你發消息說：“檢測到疑似導彈發射練習，已記錄在案。”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升。

他看了一眼門口，大佬早就沒影了。

空蕩蕩的房間裏，隻有他一個人，和一部記錄著他“危險行為”的手機。

林楓咽了口唾沫，把“鍵盤突刺”的威脅等級在心裏默默調到了最高。

這招，以後真不能隨便用了。

至少，在找到屏蔽係統監控的方法之前，不能用了。

他歎了口氣，癱倒在沙發上，感覺自己的“修仙”之路，真是步步驚心，前途多舛。

“算了，”他自言自語地安慰自己，“就算是個BUG，也得做個能苟得住的BUG。”

先活下去，再說輸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