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心臟在胸腔裏擂鼓，腎上腺素帶來的微顫還未完全從指尖褪去。林楓站在自家狹小的客廳裏，目光一次次掃過桌上那三樣東西：畫滿了詭異符號的筆記本、屏幕上顯示著冰冷警告“好奇心會加速終結”的手機、以及窗外遠處那片藏著西源圖書館的城市輪廓。

躲下去嗎？像陳凡那樣，戰戰兢兢，祈禱“清理行動”永遠不會找上門？然後在某天夜裏，被無聲無息地“擦除”？

不。

一種壓抑了許久的煩躁和不甘猛地衝破了恐懼的枷鎖。他受夠了！受夠了這種提心吊膽、被動等待審判的日子！受夠了連點個外賣都能引發一連串詭異事件的倒黴運氣！

與其像個兔子一樣躲在洞裏等死，不如主動跳出去，看看陷阱裏到底藏著什麼！哪怕那是刀山火海，也比現在這樣慢性死亡強！

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勁湧了上來。他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堅定。

去！必須去！

他開始像準備奔赴戰場的士兵一樣檢查“裝備”。手機，滿電。《BUG利用手冊》，塞進背包內側口袋。想了想，他又把筆記本上那幾個印象最深刻、感覺最“有力”的符號，小心翼翼地臨摹在幾張便利貼上，對折再對折，塞進牛仔褲口袋——這算是他自製的“符文紙”吧？希望能有點用。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牆角的工具箱上。猶豫了三秒，他走過去，拿出了一把沉甸甸的金屬扳手，掂量了一下，塞進了背包側袋。

物理超度，有時候可能比玄學更靠譜。+1點安全感。

就在他準備出門時，一直蹲在窗台上、凝視西邊的大佬突然跳了下來，擋在他麵前。

林楓心裏一咯噔：“大佬......你也要攔我？”

大佬沒有像往常一樣用屁股對著他，而是仰起毛茸茸的臉，那雙琥珀色的貓眼深邃地看著他，裏麵沒有了平時的慵懶和鄙視，是一種林楓讀不懂的複雜情緒——有關切，有警告，似乎還有一絲......期待？

它看了他幾秒鐘，然後低下頭，用爪子在地板上扒拉了幾下，推出了一顆光滑的、鴿子蛋大小的灰色小石子。石子看起來平平無奇，像是河邊隨手撿的。

大佬用鼻子把石子往林楓腳邊頂了頂，然後“喵”了一聲，聲音短促而低沉。

這是......禮物？護身符？

林楓愣了一下，蹲下身撿起石子。石子入手微涼，但很快變得溫潤，仔細感受，似乎有極其微弱的、奇異的能量波動從內部傳來，與他自身那點可憐的“連接穩定度”產生了一絲微妙的共鳴。

“謝謝......”林楓鄭重地將石子擦幹淨，放進貼身的襯衫口袋，那股微弱的溫暖感似乎真的帶來了一絲心安。

他最後看了一眼大佬，推開家門，步入了傍晚時分喧鬧又疏離的城市街道。

西源圖書館孤零零地矗立在一條老街的盡頭，紅磚外牆爬滿了歲月的痕跡，與周圍光鮮亮麗的商業體格格不入。推開沉重的木質大門，一股陳舊的紙張和灰塵混合的氣息撲麵而來。

館內光線昏暗，隻有寥寥幾位老人坐在閱覽區打盹，管理員是個戴著老花鏡的大爺，頭也不抬地看著報紙。

林楓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著“信息屏蔽”，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普通讀者，同時暗中感應著夢中那個坐標的方位。

曆史文獻區在最裏麵，書架高大而擁擠，空氣中彌漫著更濃重的黴味。這裏的燈光更加昏暗，書架排列得並非橫平豎直，反而有種微妙的錯落感。林楓放緩腳步，仔細觀察，心臟猛地一跳——某些書架之間的間隙和角度，從特定視角看去，竟然隱約構成了他夢中那些巨大符號的局部圖案！

越往裏走，空氣越發粘滯，仿佛穿過了一層無形的薄膜，外界的聲音變得遙遠而模糊。

就是這裏了。

他在一個堆滿地方誌和老舊報刊的角落停下腳步。根據夢中的坐標，核心點就是這裏。

他站定，屏住呼吸，努力放空大腦，嘗試去“感應”。

瞬間，異變陡生！

口袋裏的“符文紙”和那顆小石子猛地發燙！眼前的景象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麵般劇烈扭曲、波動！

高大的書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數巨大無比、由純粹光芒構成的齒輪在虛空中緩緩咬合、轉動，發出低沉而恢弘的嗡鳴！無數閃爍著代碼般光芒的數據流從虛無中誕生，如同奔騰的瀑布，從頭頂灌下，又沒入腳下更深邃的黑暗之中。無數模糊而混亂的囈語、係統運行的單調噪音、以及一種冰冷的、龐大的意念直接湧入他的腦海：

“節點…JX-07…狀態：異常…嘗試接入/修複…權限驗證失敗…”

這幻覺隻持續了短短一兩秒，卻無比真實震撼！

林楓猛地回過神，冷汗瞬間濕透後背，心臟狂跳得幾乎要碎裂。剛才那是什麼？！這座圖書館是係統的一個“節點”？

還沒等他消化這驚人的信息——

前後兩個高大書架的陰影裏，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無聲無息地浮現出兩個身影！

模糊、扭曲的人形輪廓，比之前遇到的更加凝實，幾乎能看出類似防護服的簡陋結構！它們散發的寒意不再是範圍性的彌漫，而是如同兩道冰冷的探照燈光柱，死死鎖定在林楓身上！它們沒有立刻攻擊，隻是一左一右，緩緩地、帶著某種程序化的精準逼近，徹底封死了他的退路！

捕捉！它們的意圖不再是簡單的清除，而是明確的捕捉！

林楓頭皮發麻，想也不想，本能地嘗試：“看不見我！”（存在感降低術 - 完全無效，寒意鎖定絲毫未減）

他對著左邊的淨化者虛戳手指，集中意念大吼：“404 Not Found！藍屏！”（鍵盤突刺 - 淨化者的輪廓劇烈波動閃爍了一下，如同信號不良，動作停頓了半秒，繼續逼近）

“滾開！你們這算非法拘禁！我要投訴！”（嘴炮衝擊 - 蘊含著他最真實的憤怒和恐懼。右邊的淨化者似乎被幹擾了一下，速度稍緩）

背包裏的扳手？在這種東西麵前恐怕還不如燒火棍！

兩名淨化者同時抬起“手臂”，它們的指尖開始凝聚起令人心悸的、扭曲空間的冰冷能量，顯然打算發動更強的控製技能。

完了！林楓心頭一涼，絕望瞬間攫住了他。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口袋裏的“符文紙”和小石子燙得仿佛要燃燒起來！夢中那種瘋狂臨摹符號的感覺、那種掙紮求生的強烈意誌、以及剛才幻覺中看到的宏大齒輪和數據流景象，如同爆炸般在他腦海中融合、碰撞！

去TM的固定咒語！去TM的格式！

林楓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決絕！他不再試圖去“念”什麼，而是將所有殘存的精神力、所有的恐懼、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憤怒，以及那一點點剛剛窺見的“係統”痕跡，全部傾注到自己的右手上！

他依照著腦海中那個最複雜的、由符號嵌套而成的坐標圖案，徒手在冰冷粘滯的空氣裏，瘋狂地臨摹起來！

他的動作笨拙而吃力，仿佛手指上拖著千斤重擔，每劃出一筆都消耗巨大，太陽穴突突直跳，鼻子甚至流下了溫熱的液體！

但他沒有停止！

當最後一筆完成的瞬間——

“此路不通！BUG：指令衝突！給我閃開！”他用盡全身力氣，嘶啞地吼出了代表他反抗意誌的宣言！

嗡！

一個由微弱卻極其刺目的白光構成的、複雜無比、精細無比的巨大符號，在他麵前的空氣中驟然閃現！雖然隻存在了零點幾秒就潰散消失，但它出現的那一刻，仿佛整個圖書館的“規則”都被強行扭曲了一下！

兩名淨化者的動作瞬間僵直！如同高速運行的精密程序突然遇到了無法理解、無法處理的致命錯誤指令！它們身體劇烈地扭曲、閃爍，發出極其刺耳、混亂的、混合著電子噪音和非人嘶鳴的怪響！凝聚的能量瞬間潰散，它們像是被無形的鎖鏈捆住，呆立在原地，陷入了徹底的“卡頓”狀態！

機會！

林楓甚至來不及驚訝自己這誤打誤撞的一招居然效果拔群，求生的本能讓他爆發出最快的速度！他像泥鰍一樣從兩個僵直的淨化者中間竄過，撞開身後搖搖欲墜的書架，不顧一切地朝著圖書館大門的方向玩命狂奔！

他能聽到身後傳來淨化者從“卡頓”中恢複過來的、充滿憤怒和混亂的尖銳嘯聲，以及書籍轟然倒塌的聲響！

但他不敢回頭！隻知道拚命地跑！衝出自助圖書館大門，一頭紮進傍晚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利用人流作為掩護，瘋狂逃竄！

直到跑出好幾個街區，確認身後沒有東西追來，他才敢扶著一根路燈杆，彎下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渾身都在不受控製地顫抖。

他看著街上川流不息、對此一無所知的人們，又回頭望了一眼西源圖書館那模糊的輪廓。

陷阱？機遇？

他不知道。

他隻知道，他活著出來了。而且，他似乎......找到了反擊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