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離婚第七年,我在西藏一家飄著酥油香的客棧裏,撞見了沈赫。
隻一眼,他轉身就走。
我哂然一笑,也轉身與他背道而馳。
當晚,客棧老板在篝火旁隨口提起,他是來慶祝結婚七周年的。
是和那個叫蘇晴的女人。
第二天,我們陰差陽錯拚了同一輛車。
天光刺眼,蘇晴認出了我。
“薑梨,七年了,你還要陰魂不散纏他到什麼時候?你們早就離了!他現在愛的是我!”
高原的風刮過臉頰,像刀子。
我望著遠處終年不化的雪頂,輕輕打斷她,
“你誤會了,我不是來找他的。”
我是來給我自己選一塊墓地的。
而且,我早就不愛他了。
......
手腕上傳來尖銳的疼痛。
蘇晴的手指死死扣住我的手腕,指甲幾乎要嵌進我的皮膚裏。
她拔高了聲音,
“薑梨,七年了!你還沒鬧夠嗎?”
周遭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經幡在風中獵獵作響的聲音。
所有隊員的目光都聚焦在我們身上。
沈赫幾乎是立刻上前,他一把攥住蘇晴的手臂,
“晴晴!”
他的語氣裏帶著警告,目光卻始終避著我。
我看著這一幕,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我轉過身,徑直走向正在清點人數的領隊。
“領隊,我想換一輛車。”
領隊愣了一下,目光在我和身後那對拉扯的男女之間流動,點了點頭,
“好,後麵那輛越野還有位置。”
新車廂裏彌漫著皮革和塵土混雜的氣味。
我選了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將自己縮進角落裏,世界終於清靜了。
可沒過一會兒,我開始頭昏目眩,我拿出便攜式氧氣瓶,將麵罩扣在口鼻處,緩慢而深長地吸著。
車窗外是不斷向後飛馳的、蒼涼而壯闊的高原景色,雪山在遠處連綿,眼睛越來越沉。
車身的顛簸將我從睡夢裏拽出,索鬆村到了。
夜晚的村莊靜謐得能聽見雅魯藏布江隱約的奔流聲。
我們入住的是麵對南迦巴瓦峰的藏式民宿,巨大的玻璃窗外,著名的“羞女峰”在的山尖還殘留著一抹金色的落日餘暉。
晚餐是熱鬧的團體餐,長條桌上擺滿了犛牛肉火鍋、酥油茶和青稞酒。
喧囂的人聲,滾燙的火鍋蒸汽,似乎能將所有過往暫時隔絕在外。
我坐在角落,也隨著大家喝了一點青稞酒,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來一絲暖意。
不知是誰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一瓶旋轉的啤酒瓶,瓶口不偏不倚穩穩地對準了我。
“我選真心話。”
隊伍裏一個白天目睹了衝突的年輕女孩,帶著按捺不住的好奇,小心翼翼地問,
“梨姐,白天......那個蘇小姐,她為什麼那樣說你啊?你們之前是......認識嗎?”
桌上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端起麵前的青稞酒,抿了一口,味道有些澀,
“沒什麼好說的,我是沈赫的前妻。我們離婚三個月後,他就娶了蘇晴。”
“嘩......”一陣低低的驚呼在餐桌上蔓延開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
“臥槽,離婚三個月就再婚?”
“這......這肯定是在還沒離的時候就勾搭上了啊!”
一個心直口快的男生脫口而出,語氣裏滿是憤憤不平。
“不是沒離婚的時候就搞上了。”
我頓了頓,感受著心臟在胸腔裏沉重的跳動,一字一句地補充,
“是在我和沈赫結婚之前,他們就在一起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原來有些真相,說出來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痛。
就是突然覺得這片雪山腳下的風,吹得人渾身發冷,也吹得人格外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