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醒來,是在搶救室。
刺眼的白光,消毒水的氣味。
醫生對周知鳶說:“病人剛做完清創手術,但出血情況不樂觀,身體指標異常,建議做全麵深入檢查。”
全麵檢查?我閉上眼,也好。
“算了!他不配,被男人玩成那個樣子!痛什麼痛!浪費資源!”周知鳶冰冷嫌棄的聲音傳來。
當晚,我在手機下單了五天後最早一班飛往南方的機票。
接下來三天,周知鳶沒再出現。
我去了寺廟,想為已經病入膏肓的自己點一盞祈福燈。
卻在大殿,撞見周知鳶和謝錦川。
在看到我蒼白毫無血色的臉時,周知鳶眼裏飛快閃過一抹痛色。
她移開視線,看著眼前的蒲團陷入了沉思。
“我記得自己好像曾經跟誰一起跪在這裏......”她捂著頭,用力回想著:“是為了求什麼呢...?”
我抱著那盞點燃的燈,邊走向那蒲團邊說:“十年前你和我跪在這裏,求神佛保佑我們能長長久久,白頭偕老。”
“周知鳶,這裏是我們相遇的地方,你真的忘了嗎?”
不等周知鳶回答,我徑直走向佛前。
謝錦川看著我手裏微弱的火苗,輕笑:“秋池哥,你說,佛祖真會普度一個......被侵犯的男人嗎?”
“算了,就讓我來幫你吧!”
說完,他突然上前,一把奪過我小心翼翼捧著的祈福燈!
哐當一聲!
那盞承載著我微末祈願的燈盞,被他砸在青石地板上,瞬間四分五裂!
火苗頃刻熄滅,一股無法遏製的怒火混著蝕骨悲憤,瞬間衝上了我的心頭!
他攤手,臉上毫無誠意:“對不起呀秋池哥,手滑了。”
“滾!”
我抬手,用盡全力,一巴掌甩在她那虛偽的臉上!
受傷未愈的虛弱讓原本就身患癌症的我瞬間脫力,重重摔坐在地上。
渾身上下的每一根骨頭都好像是被人碾過,我痛的眼前發黑。
“——夠了!沈秋池!”周知鳶憤怒的抓起我的頭發:“一點小傷你非要無病呻吟!沒完沒了了是吧!”
包裏的癌症確診書滑了出來,掉在她腳邊。
她抬眼看向那張診斷書。
瞬間,我的心提了起來。
“醫院的報告?你得了什麼......”
正當她要彎腰撿起,謝錦川突然捂住腹部驚呼。
“知鳶姐!我肚子......好疼啊!”
下一秒,周知鳶拿著報告的手一頓。
她指尖一鬆,診斷書輕飄飄滑落。
她甚至沒低頭看它一眼,立刻轉身扶住謝錦川,語氣焦急:“別怕!我們馬上去找醫生!”
那張紙,被她匆忙離去的腳步踢開,翻滾著,最終沾滿香灰,靜默躺在香爐腳下。
謝錦川虛弱倚靠她,經過我時丟下惡毒的眼神。
周知鳶冷笑著打斷她的話:“他虛情假意的祈福有什麼用!隻要看到他,我就覺得惡心,我的病就好不了!”
我笑了出來。
笑聲在空曠大殿裏突兀淒涼。
她皺眉,厭惡地看我:“你笑什麼?”
我擦掉眼角笑出的淚,語氣平靜得可怕:“笑你自欺欺人的樣子,真有意思。”
我走向院中千年古樹,仰起頭。
上麵係滿的紅綢福袋,絕大部分出自我手。
我強忍劇痛,踮腳,近乎粗暴地,將親手為她掛上的八十八個福袋,盡數摘下,扔進熊熊燃燒的香灰爐!
火光竄起,映亮她驟然收縮的瞳孔和慌亂。
“周知鳶,都說因果糾纏。”
“今日,你我就如這火中之物,因果盡斷!”
我轉身決絕離開。
把她氣急敗壞的咆哮甩在身後:
“沈秋池!你站住!你到底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