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橡膠林深處的激戰塵埃落定，留下死一般的寂靜和濃重的硝煙味。行動車上的探照燈將淩亂的戰場照得一片狼藉。

雨又開始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衝刷著泥地上的血跡和散落的茶葉，空氣裏混雜著橡膠的刺鼻、泥土的腥氣和被雨水泡開的茶葉和火藥味。

陸川手臂上被刀鋒劃開的傷口，在雨水的衝刷下傳來陣陣刺痛，他顧不上處理，目光掃視著現場。

三名被抓獲的毒販垂頭喪氣地被押上警車。那個被陸川擊傷肩膀和大腿的疤臉男，眼神凶狠地盯著陸川，像一頭困獸。

“老大，清點完畢！”秦菲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彙報道，“玉罕和那個司機…現場沒發現他們的蹤跡，那輛貨車是空的。”

陸川朝秦菲點了點頭，隨後走到貨車駕駛室旁。車門依舊虛掩著，雨水順著門縫滴落進去。

陸川再次拿起那塊靛藍色碎布，布上暗紅的血跡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目。他湊近聞了聞，那股奇特的草藥氣味更加清晰了——一種混合著某種辛辣根莖和腐敗植物的味道。

“這味道…很特別。”陸川眉頭緊鎖，將碎布遞給走過來的陳岸，“你聞聞，有印象嗎？”

陳岸接過，仔細嗅了嗅，又拿出便攜檢測儀掃描了一下，搖搖頭：“很陌生的氣味組合，數據庫裏沒有直接匹配項。不是常規的草藥或者dupin原料，需要帶回實驗室分析。”

陳岸頓了頓，看向陸川：“但這血跡…是新鮮的，不超過24小時。玉罕很可能在逃離過程中受傷了。而且…”

“而且什麼？”陸川追問。

“而且，我們隻在現場發現了運毒者的屍體和這幾個被抓的，負責接貨的‘蝰蛇’核心成員一個沒見著。”

“疤臉男脖子上有完整的蝰蛇紋身，應該是個小頭目。但玉罕作為運毒人，價值更高，也更危險。蝰蛇的人如果發現她暴露或者失敗，會怎麼處置她？滅口？還是…”

陳岸的話沒說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玉罕的處境，比單純的失蹤要凶險百倍。

就在這時，陸川口袋裏的加密衛星電話突然震動起來。他掏出電話，發現屏幕上顯示著一個無法追蹤的亂碼。

陸川立刻走到僻靜處接通，壓低聲音：“說。”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沙沙的電流幹擾聲，接著是一個刻意扭曲、斷斷續續的男聲。對方顯然使用了變聲器，但語速極快，帶著一種難以掩飾的緊張：“…‘畫眉’…失敗…懲罰…往‘野人穀’方向…快…追…救…”

“喂？再說清楚點。什麼懲罰？誰在追？為什麼要救？”陸川心頭一緊，急促追問。

但電話那頭隻剩下一片盲音，隨即徹底斷掉，再也無法回撥。

通話時間極短，信息零碎，卻如同驚雷在陸川耳邊炸響。

“畫眉”——有情報顯示，它是玉罕在蝰蛇集團內部的代號。

“失敗”——指運毒失敗。

“懲罰”——意味著她將或正在麵臨蝰蛇殘酷的報複。

“野人穀”——一個位於國境線另一側、地圖上幾乎找不到明確標注、卻臭名昭著的“三不管”地帶，那裏是境外毒梟、民族地方武裝和犯罪分子的樂園，地形險惡，瘴氣彌漫。

“救”——難道是要救玉罕？

“快”——線人在用生命傳遞最後的警告。

所有線索瞬間串聯起來：玉罕受傷逃脫，但被蝰蛇的人發現行蹤，正被押往或逃往“野人穀”方向，即將遭受非人懲罰。

加密衛星電話裏的語氣十萬火急，陸川在大腦裏迅速思考和判斷。可一個毒販，為什麼要救？而且還需要越境營救？

讓玉罕回去，不是可以讓蝰蛇內訌，相互傷害嗎？這也是玉罕逃脫後陸川的第一反應，這叫將計就計。

可為什麼這個神秘的電話會讓救玉罕呢？

難道？陸川腦海裏好像突然被什麼東西刺激了一樣，瞬間明白了。

“好吧。野人穀…”陸川像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聲音低沉得可怕，眼中寒光暴射。

他猛地轉身，大步走向臨時指揮車，對等候命令的秦菲和陳岸斬釘截鐵地說：“玉罕有確切下落了。在國境線另一邊的‘野人穀’方向，處境極度危險。立刻向省廳請求緊急授權，組織越境追捕營救小組。要快！”

“營救玉罕？老大…”秦菲剛要詢問，就被陸川舉手製止，她隻得硬生生咽回去後麵的話。她雖然有疑問，但她知道什麼是戰場紀律。

但越境追捕，這絕非兒戲。程序、風險、國際影響…每一個環節都重若千鈞，弄不好，還可能引發外交事件。

“陸...”陳岸也想說兩句，也被陸川打斷了。陸川說：“任務緊急，來不及解釋了。先行動吧，回頭再跟你們解釋。”

秦菲看了一眼陸川堅定的眼神，沒再猶豫，立刻開始聯係省廳。陳岸則飛速調出所有關於“野人穀”區域的衛星地圖和有限的情報資料。

衛星地圖顯示，那是一片被原始叢林覆蓋的深穀，河流湍急，懸崖密布，整片區域幾乎沒有像樣的道路。地圖上大片區域標都注著“未知”和“高危”。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在陸川心頭敲鼓。他摩挲著口袋裏那枚光滑的舊彈殼，冰冷的觸感也無法壓下心中翻騰的焦灼。

玉罕絕望的眼神、碎布上的血跡、線人急促的警告…交織成一幅令人窒息的畫麵。但陸川相信，營救玉罕的決定是正確的。

終於，秦菲結束了通話，臉上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凝重：“老大，省廳最高授權，代號‘夜鶯’，命令我們不惜一切代價，營救關鍵人證玉罕。”

陸川一聽，上級都同意營救，進一步證明了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

“省廳特別指示：行動高度保密，避免武裝衝突升級。陳岸提供全程技術支援，我帶特勤小隊跟您行動！”

“好！”陸川眼中爆發出銳利的光芒，“立刻準備！便裝，非製式裝備，隻帶必要武器彈藥，叢林生存裝備，一小時後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