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孫女拜見祖母。”
“祖母安好。”
徐慧珠仿佛沒聽見正堂裏的吵鬧,也沒看破僵硬的氣氛。
她規規矩矩行禮,言語恭敬但透著一抹疏離,“孫女今日特意去春風酒樓排了一個時辰的隊,買到祖母喜歡的蝴蝶酥。”
“還有祖母最愛看醉仙戲樓的戲,孫女也為祖母預約到戲票,是首演場次呢。”
站在李氏身後的徐明月,先是衝她眨巴眼睛,又口型罵一句“老巫婆”。
這會兒要是給徐明月一個繡著宋氏名字的布偶,她就能暗戳戳紮小人兒了。
對於徐慧珠的刻意討好,宋氏滿眼嫌棄。
大概這就是厭屋及烏了吧。
“喪心肝的混賬東西,還不跪下。”
“你二叔在受苦,老身哪吃得下點心,哪有心情去賞戲。”
“徐從德,老話說,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看看,你看看你教導出的好閨女,跟你一個德行。”
“蒼天啊,菩薩啊,老身是觸犯天條不成?命苦到生出徐從德這個喪良心的不孝子,我徐家怎會出徐慧珠這個喪心肝的惡毒孫女,嗚嗚嗚,沒天理啊。”
宋氏的嘴,罵罵咧咧一刻不閑。
宋氏罵完猶不解氣,越罵越氣,徐從德雖是她的長子,但也是一品大員,總不好毒打一頓。
父之過,女替之受之。
宋氏舉起拐杖打翻糕點,又舉起,這回對準的是徐慧珠的肩膀。
“母......母親?”李氏驚呼,噌地一下站起身。
雖說不至於打在女身疼在母心,但眼睜睜看著徐慧珠挨打,李氏還是不忍心。
徐從德顯然也看出宋氏的意圖,他的心沉到穀底,聖賢書有曰: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當母親不慈不愛,一顆心偏得無邊無際,身為人子就該一邊說服自己“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一邊被至親傷到傷痕累累,痛到窒息嗎?
“母親?”徐從德的聲音變了調,“母親要當著兒子的麵打死兒子的長女、您的長孫女嗎?”
“就因為從武觸犯律法,母親明知是非曲直,卻還是將氣撒向無辜之人?”
徐從德或許氣急了,說出的話透著寒意,“好,兒子絕不攔著,母親若執意打死您的長孫女,我這就下令撤回鏢師,但願從武福澤深厚,能活著走到悅城。”
一邊是為老不尊的老夫人,一邊是氣到失態的老爺,李氏身為“外人”,一時不知如何相勸。
當然,李氏也沒打算勸,隻要老夫人不打徐慧珠,她還是或坐著或者站著瞧戲吧。
徐從武是老夫人的軟肋,她嚎叫道:“畜生啊,你敢拿親弟的性命威脅老身?”
薑夜沉掐著點登門拜訪,打斷老夫人繼續發瘋發威。
管家眼活,欲將人引到偏堂,可薑夜沉卻說,“本將軍奉皇命有要事和徐尚書相商,片刻耽誤不得。”
管家能怎麼說,再說下去,他一個小小的尚書府管家,豈敢忤逆聖意。
薑夜沉剛入院門,正好看見老夫人舉著拐杖,而徐慧珠跪在地上,糕點散落,碎的不成樣子。
“本將軍來得不是時候,徐尚書這是在......執行家法?”
“還是,私設公堂?審理凶案大案?”
徐從德趕忙收斂神色,恭敬行禮,“將軍,您......您怎麼來了?”
“怎麼?徐尚書的府邸,本將軍來不得?”薑夜沉語氣淡漠。
“不不不,將軍說笑了,將軍登門,下官倍感榮幸。”
官場從不論年紀、輩分,別看薑夜沉年輕,他已擁有多重身份,戰神將軍、錦衣衛統領,還是北疆王。
徐從德的禮,薑夜沉受得起。
大福接收到自家主子的眼神,笑眯眯上前,言語恭敬,“奪”下拐杖,“老夫人,您受累。”
薑夜沉仿佛才發現跪著的女子是徐慧珠,麵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慧珠?”
慧珠?
眾人臉色皆變。
哪有男子在成婚前叫未婚妻閨名?
這不合規矩。
他們私相授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