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陸黔抬手，直指葉清虞，臉上帶著義憤填膺的假笑：“弟子舉報！外門弟子葉輕卿，首輪辨藥考核，涉嫌舞弊！”

瞬間，弟子們目光聚焦在了葉清虞身上。

驚訝、懷疑、幸災樂禍。

柳小蟬臉色煞白，急得差點跳起來：“你胡說！輕卿怎麼可能作弊！”

陸黔冷笑一聲，看都不看柳小蟬，隻盯著陳管事：“陳管事明鑒！葉輕卿入門數年，資質愚鈍，基本的《百草圖鑒》都背不全，今日桌上材料繁雜，她一個廢物，能第一個交卷？”

頓了頓，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葉清虞，陸黔聲音拔得更高，帶著煽動性：“更何況，考核之時，弟子親眼所見，她答題行雲流水，毫無滯澀，目光所及之處，答案信手拈來！

肯定是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

此等行徑，不僅對其他刻苦用功的弟子不公，更是對我清衡派門規的褻瀆！

請陳管事嚴查，取消其資格，以儆效尤！”

他身後的幾個跟班立刻幫腔：

“對！趙師兄說得對！我們都看見了！”

“她葉輕卿什麼水平，我們還不清楚？”

“肯定是作弊了！不然憑她？”

陳管事臉色沉了下來。

葉輕卿能不能背《百草圖鑒》他不知道，陸黔這名舉報者似乎跟內門某位長老有關係他還是知道的......

撚著胡須的手停住了。

陳管事目光嚴厲地看向葉清虞：“葉輕卿，陸黔所言，你有何解釋？”

壓力瞬間如山傾倒。

柳小蟬急得快哭了，拉著葉清虞的手都在抖。

周圍弟子們竊竊私語，看她的眼神充滿了鄙夷和不屑。

葉清虞輕輕抽回被柳小蟬緊握的手，安撫地拍了拍她手背。

然後，她抬起頭，臉上不見絲毫被汙蔑的驚慌或憤怒，隻有一種近乎漠然的平靜。

她甚至沒有看氣焰囂張的陸黔，而是直視著陳管事，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嘈雜：

“陳管事，陸黔師兄指控弟子舞弊，可有實證？”

陳管事一噎：“這......他親眼所見你答題異常迅速流暢，且結合你過往表現......”

“過往表現不佳，便等同於今日必然作弊？”

葉清虞打斷他，語氣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鋒芒，“弟子資質確實愚鈍，卻知笨鳥先飛的道理，每日下苦功學習，趙師兄沒有實證，便要定弟子舞弊之罪，是否過於草率了？”

她的話條理清晰，直接點出了陸黔指控的核心漏洞——

全是主觀臆測和“莫須有”，沒有實錘證據。

陸黔被她的態度激怒，幾乎跳腳：“強詞奪理！

你一個廢物，突然變得這麼厲害，不是作弊是什麼？難道你還能一夜之間開竅不成？陳管事，她分明是在狡辯！我看她就是心虛！”

葉清虞終於將目光轉向陸黔。

那眼神平靜無波，卻像深潭，讓陸黔囂張的氣焰莫名一窒。

“陸黔師兄如此篤定我作弊，”葉清虞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帶著冰冷的嘲諷，“那敢問師兄，弟子是如何作弊的？

小抄藏於何處？又是如何得知考核答案？

是賄賂了出題的管事，還是買通了監考的師兄？請師兄拿出真憑實據，而非空口汙蔑。”

“我......”陸黔被她一連串反問堵得臉色漲紅。

他哪有什麼證據，他是陸長老介紹來的，陳管事敢說他不是？

葉清虞不再看他，再次麵向陳管事，微微躬身：“陳管事，為證清白，也為公平。

弟子鬥膽提議：請管事或在場任何一位師兄師姐，隨意從方才考核的材料中，或庫房中另取數種藥材，現場考核弟子辨識。

若弟子答錯一種，無需陳管事責罰，弟子自請退出選拔，並向陸黔師兄磕頭認錯。”

她頓了頓，聲音陡然轉冷，目光如電般掃過陸黔及其跟班：“但若弟子全部答對......

那麼，請陳管事秉公處理——

嚴懲誣告同門、擾亂選拔秩序之人！還弟子一個公道！”

“嘶——”全場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現場考核！答錯一種就退出還磕頭認錯！

這丫頭......好大的膽子！

她是真有底氣，還是被逼急了破罐破摔？

柳小蟬看著她，緊張得心臟都快跳出來。

陳管事眼中精光一閃。葉清虞這提議倒是剛剛好，不必讓他為難了。

他瞥了一眼臉色變幻不定的陸黔，心中已有計較。

“好！”陳管事沉聲道，“既然你有此心，老夫便成全你！來人！去庫房，取三樣未在方才考核中出現的藥材來！要快！”

很快，一名弟子捧著三個玉盒跑了回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盯著那三個盒子。

陳管事親自打開第一個玉盒，裏麵躺著一株葉片邊緣帶著鋸齒狀金線、通體散發微弱辛辣氣味的紫色小草。

“此為何物？何用？”陳管事問道。

陸黔臉上露出一絲獰笑，這草他知道，叫金線紫蘇，味道辛辣刺鼻，是煉製低階火屬性丹藥的輔料，算是少見的靈草。葉輕卿煉丹房都沒進過，他不信她認識！

葉清虞隻看了一眼，便淡淡道：“金線紫蘇。性烈如火，辛辣刺鼻，蘊含微弱火毒。

其汁液是煉製爆炎散的核心引子，亦可少量用於驅寒丹提升藥效，但需以寒玉器皿萃取，用量不得超過三厘，否則丹爐必炸。”

陳管事眼中掠過一絲驚訝，這回答不僅準確，連萃取方法和用量禁忌都一清二楚，比他自己知道的還詳細。

他不動聲色地打開第二個盒子，裏麵是一塊灰撲撲、布滿蜂窩狀小孔的石頭。

“此物？”

“蜂巢石。質地酥脆，多孔。研磨成粉，是布置低階聚靈陣的廉價替代基材，能微弱吸附並緩慢釋放靈氣。因其性屬土，亦可少量入藥，治療土行靈力紊亂導致的腹瀉，但效果甚微。”葉清虞語速平穩。

陳管事的心跳快了一拍。

這丫頭......他深吸一口氣，打開了最後一個盒子。

裏麵是一截幹枯扭曲、顏色暗紅、散發著淡淡腥甜氣息的藤蔓。

“這又是什麼？”

這一次，連旁邊幾個內門弟子都皺起了眉頭，這東西看著有點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