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結婚三周年紀念日,我提前三個月預訂了城中最難訂的旋轉餐廳。
我為蘇婉準備了她最愛的白玫瑰,還有一瓶1994年的柏圖斯,那是她出生的年份。
可她從坐下開始,就心不在焉,手機屏幕亮了又暗,反反複複。
“在等誰的消息?”我輕聲問,將切好的牛排推到她麵前。
她慌亂地將手機倒扣在桌上,對我露出一個歉意的微笑:“沒誰,工作上的一些事。你知道的,最近集團事多。”
我笑了笑,沒再追問。三年的婚姻,我早已習慣了她的忙碌。身為蘇氏香水集團的繼承人,她總是身不由己。
而我,作為她親自提拔的首席調香師,能做的就是無限地包容與支持。包括,每個月去醫院,為她口中那個素未謀麵的“病人”,獻出我珍稀的Rh陰性血。
“林陌,謝謝你。”蘇婉舉起酒杯,目光卻越過我的肩膀,看向了餐廳入口。
那裏,一個男人正緩步走來。
他穿著高定的白襯衫,麵容俊朗,嘴角噙著一抹病態又迷人的微笑。餐廳經理跟在他身後,點頭哈腰,滿臉諂媚。
我認得他,顧言昭,新興科技公司的CEO,也是蘇婉口中,她學生時代的“白月光”。
我以為他隻是路過,可他卻徑直走到了我們桌前。
整個餐廳的音樂驟然停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於此。
顧言昭沒看我,他的視線膠著在蘇婉身上,帶著一種審視獵物般的玩味。“三年了,蘇婉,你演得累嗎?”
蘇婉的臉色瞬間煞白,握著酒杯的手指因用力而泛起青白。
我皺起眉,站起身:“顧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終於將目光轉向我,那眼神,像在看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他輕笑一聲,緩緩解開自己左手的襯衫袖扣,將手腕展現在我麵前。
那裏,有一排因長期輸液、抽血而留下的密集針孔和淡淡疤痕。
和我手腕上的,一模一樣。
我的大腦“嗡”的一聲,瞬間空白。
“三年前,我親手為她戴上這條‘血色枷鎖’項鏈。”顧言昭的手指,輕輕撫上蘇婉脖頸間那條我從未見她摘下過的紅寶石項鏈。
“還跟她約定,在我找到新的血源之前,她不能告訴你,你這999袋‘熊貓血’,是用來救我的命。”
他指著自己,笑得病態又殘忍。
“現在,我找到了。所以來通知她,我們的約定,作廢了。”
我嘴裏泛起熟悉的眩暈感和濃重的鐵鏽味,那是三年定期抽血留下的後遺症。我死死地盯著蘇婉,喉嚨幹澀得發不出一個字。
她沒有一絲被揭穿的狼狽和羞愧,甚至沒有看我一眼。她隻是冷漠地、近乎解脫地看著顧言昭。
然後,她轉過頭,對我說了我們三周年紀念日的第一句話。
“聽到了嗎?”她說。
“我們以後不用再偷偷摸摸了。”
那一刻,我比任何時候都想掐死她。周圍食客同情又鄙夷的目光像無數根針,紮進我的血肉裏。
“林陌,”蘇婉的語氣甚至帶上了一絲恩賜,“我們以後,可以要個孩子了。”
孩子?用我被抽幹的身體,去孕育一個屬於我們,卻建立在謊言與背叛之上的孩子?
強烈的眩暈感襲來,我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
蘇婉下意識地伸手想扶我,顧言昭卻輕咳一聲。她伸出的手,就那麼僵在了半空中。
我推開她,踉蹌著轉身,像一個倉皇逃竄的小醜。
身後,是顧言昭壓抑不住的輕笑,和蘇婉那片死一樣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