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夜。
我躺在純白色的床上,身體卻像被困在一個無形的囚籠裏。
噩夢如潮水般湧來。
“編號74,違反獨處條例,思考與守則無關內容。”
“懲罰......水刑......”
“不......不要......”
“警報,警報!情緒波動超標!啟動電擊......”
我開始在床上劇烈掙紮,額頭上全是冷汗,牙關緊咬,發出含糊不清的囈語。
“疼......我錯了......”
隔壁房間的父母被驚醒了。
他們衝進我的房間,打開燈,看到的就是我痛苦不堪的樣子。
“念念!”
媽媽發出一聲哭喊,心疼得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
她撲到床邊,伸手想抱住我,想為我擦去額頭的冷汗。
“念念別怕,媽媽在,媽媽在......”
就在她的手觸碰到我皮膚的那一刻。
我猛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眼睛裏,不再是白天的空洞,而是純粹到極致的驚恐和痛苦。
像一隻被逼到絕境的野獸。
“警報!警報!違反《新生守則》第三條!與陌生人發生非必要接觸!”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一把將她推開。
“啟動二級懲罰!”
尖銳的警報聲,似乎隻在我的腦海中響起。
我猛地從床上坐起,雙手死死抱住頭,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劇烈抽搐。
牙關咬得咯咯作響,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悶哼。
那是一種純粹的、生理性的痛苦反應。
爸爸媽媽被眼前的一幕徹底驚呆了。
他們僵在原地,看著我在床上抽搐、痙攣,卻一步也不敢上前。
幾秒鐘,又像是幾個世紀那麼漫長。
抽搐突然停止了。
我鬆開抱住頭的手,緩緩坐直了身體,筆直得像一杆標槍。
剛才滿是痛苦和驚恐的眼神,再次變回了一片死寂的空洞。
仿佛剛才那場慘烈的掙紮,隻是一場幻覺。
我抬起頭,對上他們驚駭欲絕的目光,用平穩到可怕的聲音說:
“係統故障已排除。”
“請二位離開,現在是休息時間。”
爸爸的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媽媽癱坐在地上,看著判若兩人的我,徹骨的寒意從腳底一直蔓延到天靈蓋。
他們親手締造的、名為“規矩”的地獄。
爸爸坐在客廳給周院長打了一夜的電話,可是始終沒人接聽。
直到第二天早上九點鐘,電話才被接通。
“周院長!你他媽的到底對我女兒做了什麼!?”
“那個懲罰機製是什麼東西!”
電話那頭,周院長的聲音聽起來溫文爾雅,甚至帶著一絲笑意。
“林先生,別激動。那是我們最新的‘深度睡眠療法’,通過潛意識引導,糾正不良行為。偶爾出現一些排異反應,很正常。”
“正常?她像瘋了一樣抽搐!嘴裏還喊著電擊!水刑!”
爸爸的聲音因為憤怒而顫抖,。
電話那頭的笑聲消失了,周院長的語氣瞬間變冷。
“林先生,當初可是你親口要求,要我們用最高效、最徹底的手段,讓她變得‘正常’。”
爸爸的呼吸一滯。
周院長不緊不慢地繼續說,聲音像一條毒蛇。
“對了,忘了告訴你。我兒子剛剛拿到了麻省理工的全額獎學金,下個月就走了。”
“這還得多虧了林先生你當初那筆一千萬的慷慨捐贈啊。“
“這份恩情,我們全家都記著呢。”
赤裸裸的威脅。
用他兒子的前途,用那一千萬的“捐贈”,堵住了爸爸所有的質問。
爸爸砰地一聲掛掉電話。
我聽到他一拳砸在桌子上的悶響,還有他壓抑不住的、如同困獸般的喘息。
他被自己親手締造的魔鬼,死死地拿捏住了。
另一邊,媽媽狀若瘋魔。
她在網上瘋狂地搜索著“新生教養院”的一切信息。
除了官網上一片歌功頌德的好評,她什麼都找不到。
就在她快要絕望時,終於發現了一個被加密的家長論壇。
她花錢找人破解了密碼。
裏麵,是和官網截然不同的地獄。
一行行,一字字,全都是血和淚的控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