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父親李大海的腿，是李青雲心裏最沉的擔子。

三年前那個雨夜，父親為了給他籌錢治病，摸黑上山采藥，不慎摔落山崖，雙腿盡斷。村裏的土郎中連連搖頭，縣醫院也束手無策，隻說神經壞死，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這份愧疚，像根刺紮在李青雲心頭。哪怕他癡傻的三年裏，也隱隱作痛。如今神智清明，又得了青帝傳承，治好父親的腿，成了他心頭最要緊的事。

昨夜，他翻遍了《神農百草經》，終於找到一副名為“續骨生肌膏”的古方。這方子能接筋續骨，活絡氣血，連壞死的經絡都能喚醒。

隻是其中幾味主藥格外難尋。

“百年斷續草，長在懸崖石縫，吸金石之氣；活血龍藤，生在深穀陰處，汲水木之華......”

這些靈草蘊含天地精華，藥鋪裏那些人工種植的貨色，藥效不及十一。要想配齊，隻能進深山親手采摘。

青山村背靠的青龍山，正是最好的去處。

天剛透亮，李青雲就輕手輕腳起了床。

他走到父母房門口，隔著門縫看見父親睡夢中仍緊鎖的眉頭，心裏發狠：“爹，你等著，兒子一定讓你重新站起來。”

母親王秀蓮正在灶間生火，他低聲說了句進山采藥。王秀蓮隻當他是采些尋常草藥，叮囑了句“早點回來”，往他懷裏塞了兩個還燙手的饃。

李青雲背上用了多年的舊藥簍，別上柴刀，踏著晨露往村口走去。

清晨的村子還籠著薄霧，泥土混著青草的氣息清新濕潤。忽然，一陣囂張的引擎轟鳴打破了寧靜。

剛到村口，一輛火紅色越野摩托甩尾橫在他麵前，濺起細碎的水花。

車上是個高挑姑娘，緊身黑色運動服勾勒出流暢的線條。長發利落地束成馬尾，她單手摘盔，發梢在空中劃出弧線。

五官明豔，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那雙眼睛亮得灼人，渾身透著股颯爽勁兒。

李青雲腳步一頓，認出這是周子萱。

村長魏長利的閨女，隨母姓。她從小就是村裏最拔尖的那個，一路考進省農大，是全村人的驕傲。

李青雲癡傻這三年，每逢暑假都能看見她。隻是那時她看他的眼神，總帶著惋惜。畢竟三年前，他們曾是能聊到一塊去的朋友。

“李青雲？”周子萱挑眉，眼底掠過訝異。

記憶裏，他總是衣衫襤褸，眼神呆滯。可眼前這人穿著雖舊卻幹淨，身姿挺拔。尤其那雙眼睛，清亮深邃，哪有半點癡態？

她本想說深山危險，讓他別亂跑。話未出口，卻被他搶了先。

“子萱，回來了？”李青雲微微一笑，語氣熟稔自然，仿佛中間那三年從未存在。

周子萱怔住。

她愣愣看著眼前人。三年來，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同她說話。

她眨了眨眼，試探著問：“你......你好了？不傻了？”

李青雲坦然點頭：“前兩日剛醒。”

輕描淡寫一句，卻在周子萱心裏掀起巨浪。傻了三年的人，說好就好了？這比她的實驗玉米一夜抽穗還離奇。

她打量著李青雲，那股子鑽研勁兒上來了。

瞥見他背上藥簍，她靈機一動，拍了拍後座：“你要進山？正好我要去取土壤樣本，順路捎你一段。”

既是幫忙，也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好了。

李青雲沒推辭，利落跨上後座。

淡淡馨香縈繞鼻尖。

“坐穩了！”周子萱扣上頭盔，猛地擰動油門。

摩托如離弦之箭，衝上山路。

車身顛簸，周子萱一邊控車，一邊狀似隨意地開口。

“青雲，你這三年糊裏糊塗的，肯定不知道‘天問一號’登陸火星了吧？”

李青雲穩坐後座，聲音平靜：“知道。不過真正的星辰大海，比我們想的更遼闊。”語氣裏帶著超乎年齡的透徹。

周子萱心頭微動，又轉話題：“現在直播帶貨可火了，好多人靠這個發財。”

“一時風口罷了。農業才是根本，民以食為天。”他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

周子萱徹底驚住。

從天文到經濟，無論她問什麼，他都能接上話，見解比三年前那個大學生李青雲還要深刻。

這哪是剛病愈？分明脫胎換骨！

她正心緒翻湧，摩托已到半山腰。前夜雨水將這段路泡成了黃泥潭，泥漿沒過腳踝。

周子萱減速小心通過。

可輪胎還是陷進泥裏猛地打滑，車身瞬間傾斜！

“啊！”她失控驚呼。

電光石火間，李青雲動了。

他右腳看似隨意地一蹬地麵，一股巧勁透出，竟將傾倒的車身硬生生穩住！

車是穩住了，周子萱卻因慌亂，左腳踩上一塊滑石。

腳踝猛地一扭，劇痛竄起。

“嘶......”她疼得蹙眉，冷汗瞬間滲出。

“別動。”

沉穩聲音響起。李青雲已蹲在她麵前，不由分說握住她纖細的腳踝。

“你做什麼？”周子萱耳根發熱，下意識要縮腳。她的腳從未被男子碰過。

“看看傷。”他語氣不容置疑，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

目光落在紅腫處，同時悄然運轉《靈樞望氣術》。

視野中，她腳踝處一團青紫瘀氣糾纏，阻滯了氣血。

他凝起一絲《青帝長生訣》真元渡入掌心，指尖精準按上解溪、丘墟幾處穴位。

動作不疾不徐，力道輕柔，卻每一按都將溫潤生機送入瘀滯處。

周子萱本想掙脫，可一股暖流從他掌心湧來，疼痛竟迅速消退，轉為酥麻癢意。

她驚訝低頭，看見了永生難忘的一幕——

原本紅腫的腳踝正快速消退，青紫瘀痕漸淡，仿佛被無形的手抹去。

不過一分鐘工夫。

李青雲鬆手起身：“活動一下試試。”

周子萱遲疑地轉動腳腕，輕輕踩地。

靈活自如，再無痛感。

剛才的劇痛紅腫，好似從未發生。

她徹底震撼。

扭傷腳踝，一分鐘痊愈？這完全違背了她認知的科學常識！

她猛地抬頭，看向李青雲的眼神再無試探，隻剩震驚與探究。

“李青雲，你究竟經曆了什麼？”聲音因激動發顫，“你怎麼會這種醫術？”

麵對連聲追問，李青雲隻神秘一笑，目光投向雲霧繚繞的深山。

“想知道？”

他望著滿臉求知欲的學霸，輕聲道：“那就跟我進山看看。”

那眼神深不見底，語氣裏若有似無的引誘，徹底點燃了周子萱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