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書房裏燭光搖曳，將一切都染上暖黃。

楚墨怔怔坐在書案後，雙眼失神地望著前方。

那本《神機策》已在燭火中化為灰燼，風一吹便會散去。可書中的每一個字，每一道圖形，卻深深烙印在他腦海中。

“奪天地之造化，竊萬物之念力......”

他低聲念著總綱，隻覺得匪夷所思。這世上竟有如此霸道的功法，能竊取生靈的情緒波動，轉化為自身力量？

這簡直比天方夜譚還離譜。

可腦海中清晰的運轉路線，體內隱隱流淌的微弱氣感，都在提醒他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閉上眼，嘗試將心神沉入玄妙境界。

起初眼前隻是黑暗。但當他把所有精神力集中在雙眼時，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黑暗仿佛被撕開一道口子，一個全新的世界緩緩展開。

這個世界沒有顏色形狀，卻充斥著各種無形無質的“氣流”。它們或濃或淡，或急或緩，在空氣中飄蕩交織。

這是什麼？

楚墨心中一驚，猛地睜眼。

書房還是那個書房，燭火依舊。可他知道，自己看到的世界已經不一樣了。

他再次閉眼，那奇異的氣流世界再次出現。他甚至能感覺到，這些氣流的源頭似乎是......活物？

他將感知延伸出去，穿過牆壁，落在庭院中。

他“看”到一隻打盹的狸花貓，身上散發著淡青色氣流，平穩舒緩。樹梢上的夜鳥散發著淡白色氣流，帶著警惕與靈動。

巡邏的護衛們身上氣流更濃鬱，多是沉穩的土黃色，偶爾夾雜著代表疲憊的灰色。

“原來如此......”楚墨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這就是《神機策》所說的‘念力流’！萬物皆有靈，有靈便有念。喜怒哀樂貪嗔癡，每種情緒都會產生不同顏色的念力流！”

這個發現讓他興奮得渾身顫抖。

這簡直是一雙看透人心的“天眼”！

若他能熟練掌握這種能力，與人交往時，對方是真心假意，是善意惡意，都能一目了然。什麼陰謀詭計，什麼笑裏藏刀，在他麵前都將無所遁形！

這能力在吃人不吐骨頭的神都，簡直是保命的神技！

楚墨激動地握緊拳頭。《神機策》帶給他的驚喜，遠超想象。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腳步聲由遠及近。

房門被輕輕推開。

“世子，夜深了，該喝藥了。”

青鳥端著托盤走進來。見楚墨呆呆坐在那裏，雙眼發直，臉上還掛著古怪笑容，不由得心頭一緊。

“世子？您怎麼了？”

她把藥碗放在桌上，擔憂地問道。

“是不是在宮裏受了委屈？還是因為陛下賜婚的事情心裏煩悶？”

在她看來，世子從皇宮回來後就把自己關在書房，神情凝重。現在又露出這般表情，肯定是壓力太大，心神恍惚了。

想到這裏，青鳥眼中滿是心疼。世子平日看似玩世不恭，但她知道，他肩上扛著多大壓力。靖南王府這棵大樹倒了，所有風雨都得他一個人扛。

楚墨回過神，看著青鳥寫滿關切的俏臉，心中忽然冒出大膽的想法。

既然《神機策》說可以吸收他人念力流，不如就拿青鳥試試？

他剛才“看”到，青鳥身上散發著柔和如湖水般碧綠的念力流，代表著純粹的關心和擔憂。

雖然功法上說情緒波動越劇烈，念力流越龐大，但眼下沒別人，隻能先試試。

打定主意，楚墨收起古怪神情，換上最擅長的痞氣笑容。

他伸手抓住青鳥正準備縮回去的手腕。

青鳥身子猛地一僵，臉頰瞬間通紅。她從小在王府長大，雖名為主仆，實際情同兄妹，兩人從未有過如此親密舉動。

“世、世子......”

她聲音結巴，心臟狂跳，想要抽回手，卻發現楚墨抓得異常用力。

楚墨沒有說話，隻是用深邃眸子靜靜看著她，眼中玩味漸漸被認真取代。

他緩緩開口，聲音刻意壓低，帶著磁性。

“青鳥，你是不是很擔心我？”

“我......奴婢當然擔心世子。”

青鳥低頭不敢看他。

楚墨嘴角弧度更大，湊近一些，溫熱氣息幾乎噴在她耳垂上，語氣曖昧至極。

“既然這麼擔心，光是端湯送藥有什麼用？不如......你貼身來照顧我好了。”

青鳥隻覺得熱血衝上腦門，整個人都懵了。

貼身照顧？

這話是什麼意思？世子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雖然愛開玩笑但始終守禮的世子嗎？

一瞬間，羞澀、驚愕、憤怒、委屈......種種情緒在心中炸開。

就在這一刻，楚墨閉上眼。在他奇異感知世界裏，清晰地“看”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龐大念力流，猛地從青鳥身上爆發出來！

那是粉紅色為主體，夾雜熾熱赤紅色的念力流，像被引爆的火山，洶湧澎湃，濃鬱得幾乎化為實質！

來了！

楚墨心中大喜，立刻運轉心法。

無形吸力從他體內產生，那股粉紅與赤紅交織的念力流瘋狂湧來，順著他抓住青鳥手腕的接觸點，源源不斷鑽入體內。

念力流入體後化作清涼氣流，沿著玄奧經脈路線運轉，最後直衝腦海。

“嗡！”

楚墨隻覺得腦中輕鳴，仿佛炎夏灌下冰鎮酸梅湯，原本昏沉的頭腦瞬間清明，精神前所未有的旺盛！

真的可以！這功法是真的！

楚墨心中狂喜。他能清楚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力在這一瞬間壯大了不少！

這一切不過短短一兩個呼吸。

當楚墨睜開眼睛，心滿意足地鬆開手時，卻對上一雙含淚的眸子。

“世子！”

青鳥聲音帶著哭腔，眼眶通紅。她用力甩開楚墨的手，後退兩步，像看陌生人。

“您......您怎麼能這樣！您是不是瘋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世子不僅說了輕浮話，還抓著她的手不放！

難道是壓力太大，真的把腦子逼壞了？

看著青鳥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楚墨心裏咯噔一下。

壞了！演過頭了！

他光顧測試功法，忘了考慮後果。青鳥心思單純臉皮薄，剛才那番舉動對她簡直是驚天霹靂。

“那個......青鳥，我......”

他張了張嘴想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總不能告訴她，自己剛才在拿她做實驗，吸收她的情緒力量吧？那她不更得以為自己瘋了？

“您別說了！”

青鳥根本不給他解釋機會。她用手背胡亂抹了下眼睛，強忍淚水，聲音哽咽。

“世子若是心裏不痛快，打我罵我都行！但請您......不要這樣作踐自己，也不要作踐我！”

說完，她再也忍不住，一跺腳轉身跑了出去，背影充滿委屈和決絕。

“哎！”

楚墨伸出手，隻抓到一片空氣。

他懊惱地一拍額頭，看著空蕩蕩的門口，哭笑不得。

“完了完了，這下可真是演過頭了，虧大了啊......”

他隻是想測試功法，沒想把這丫頭氣跑。青鳥對他忠心耿耿，是王府裏為數不多真心待他的人，要是真傷了她的心，那可是天大的損失。

然而楚墨不知道的是，剛剛跑出門的青鳥並沒有走遠。

她背靠冰冷牆壁，胸口劇烈起伏，眼淚不爭氣地往下掉。可就在她傷心欲絕時，楚墨那句懊惱的自語，清晰地飄進她耳朵。

“演過頭了......虧大了......”

這幾個字像一道閃電，瞬間劈開她腦中迷霧。

演？

青鳥哭聲戛然而止。她愣住了，淚眼眨了眨，腦子飛快轉動。

世子剛才......是在演戲？他不是真的失心瘋了？他是在故意逗我？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青鳥臉頰瞬間又燙了起來。

羞惱、氣憤，還有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竊喜？

這個壞蛋世子！

他怎麼能用這種方式開玩笑！害得自己剛才又羞又怕，眼淚都掉下來了，簡直丟死人了！

青鳥越想越氣，越想臉越紅。她抬起粉拳對著空氣揮了揮，恨不得現在就衝進去狠狠捶楚墨幾下。

可轉念一想，世子既然是演的，那就說明他神誌清醒，沒被壓力逼瘋。這終歸是件好事。

她在門口猶豫片刻，心中天人交戰。就這麼走了，太便宜那個壞蛋世子了。可要是再進去，自己又該用什麼表情麵對他？

最終，她深吸一口氣，像是做出重大決定。

她重新端起被遺忘在門外的托盤，擦幹臉上淚痕，整理淩亂衣衫，然後推開那扇剛剛被她“決絕”離開的房門。

楚墨正坐在椅子上，滿臉愁容地思考怎麼把青鳥哄回來，冷不防看到去而複返的俏丫鬟，頓時一愣。

隻見青鳥板著俏臉，快步走到書案前，將手中藥碗重重放在桌上，湯藥濺出幾滴。

她瞪著依舊紅腫的眼睛，看著一臉錯愕的楚墨，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世子，請自重！”

說完，她不等楚墨反應，再次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一次，腳步聲中少了幾分委屈，卻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嬌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