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林舟帶著星之低語，拐進了大學城主幹道之外的老舊巷子。

高樓大廈像是被無形的界牆隔在外麵，巷子裏的空氣裏混雜著潮濕和飯菜的氣息，牆壁斑駁，青苔蔓延，電線在頭頂糾纏成網。

星之低語環顧四周，眸裏閃著新奇。

“前輩，您住在這裏嗎？”

她沒有絲毫嫌棄，反倒像是發現了秘密基地。

“嗯，租的。”

林舟答得平靜。

樓道昏暗，隻有一扇天窗透進微弱的光，牆壁上貼滿小廣告，煙火氣十足。

星之低語的皮鞋踩在水泥台階上，發出清脆聲響。她那哥特蘿莉裙，和這環境格格不入。

林舟走在前麵，心裏有點不安。看著少女拉著大箱子，覺得自己應該表現點紳士風度。

他停住腳步，轉身露出一個自認為溫和的笑。

“那個，箱子挺重，要不我幫你提？”

他的手指向那隻寬大的複古箱子。

“不用麻煩前輩，這是侍奉者的修行，前輩隻需引領我等即可。”

她表情認真，話語中帶著些激動。

林舟唇角抽了抽，還是堅持。

“沒事，我力氣大，來，給我吧。”

他不由分說，蹲下身握住箱子的提手。

皮質手感紮實。

林舟深吸一口氣，手臂繃緊，準備發力。

“起。”

他低聲一喝，用上平時搬水的勁。

箱子卻紋絲不動。

“嗯？”

林舟愣了下，臉上的笑意僵住。

他調整姿勢，雙手齊用，重心下沉。

“喝啊！”

林舟臉漲得通紅，青筋凸起，肌肉鼓起，像頭發力的公牛。

箱子卻穩如泰山，沒有一絲晃動。

仿佛不是提箱子，而是要拔起焊死的鋼筋。

樓道靜得出奇。

林舟保持著滑稽姿勢，一臉懵逼。

這到底是什麼箱子？裏麵塞的是金條？還是中子星？

星之低語歪頭望著林舟，疑惑。

林舟趕緊鬆手，裝作若無其事地拍了拍手。

“這個，提手有點滑。”

他說得心虛，餘光瞟到提手上的防滑紋，臉皮火辣。

星之低語眨了眨眼，似乎真的信了。

她伸手握住提手，輕巧地一提。

林舟目光呆滯地看著，那個他用盡力氣都提不動的箱子，被她單手拎了起來。

像提枕頭一樣輕鬆。

林舟腦海裏仿佛炸開一道雷。

他的世界觀和物理認知，被少女這一提震碎。

一個九十斤的女孩，單手提起一百斤以上的箱子？

這不科學。

她的手腕怎麼承受得住？肌肉是金屬做的嗎？

林舟死死盯著她的手，又看看她的肩膀，腦袋一片空白。

“前輩，我們走吧？”

星之低語沒意識到林舟的震撼，拎著箱子就往樓上走。

林舟像個提線木偶，機械地跟了上去。

腦子裏隻剩下“臥槽”在循環。

這一定是幻覺。

他一邊自我安慰，一邊看著少女拎著重箱子，順暢地爬了五層樓，氣息不亂。

自己額頭卻滲出了冷汗。

汗水裏有一半是累的，一半是被嚇的。

林舟顫著手打開出租屋的門。

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外賣、泡麵、碳酸飲料的味道混雜其中。

星之低語走進屋子，好奇地四處打量。

“前輩，這就是您在凡塵的道場嗎？”

她環顧房間，目光閃爍。

屋子不大，客廳堆著外賣盒，沙發上丟著衣服，茶幾上是筆記本和空瓶。

“隨便坐。”

林舟無力地指了指沙發，自己癱倒進去。

他需要冷靜重建心態。

星之低語把箱子輕放在牆角，發出悶響，林舟心頭跟著一顫。

她細細觀察屋子裏的陳設，眸光裏多了些了然。

“我明白了！”

她忽然一拍手，語氣驚喜。

“又明白什麼了？”

林舟頭痛地問。

“前輩您果然在進行最徹底的紅塵煉心！這裏沒有超凡科技，沒有能量循環，連最基礎的物質轉化器都沒有。您把自己當做普通凡人來生活，以此磨煉道心，勘破虛妄！這種毅力和智慧，令人望塵莫及！”

林舟沉默。

我沒有，是買不起。

物質轉化器又是什麼鬼？

他覺得和這少女對話如同雞同鴨講，他說的話被腦補到了異次元。

星之低語坐得端正，神情真誠。

“前輩，修行辛苦了。請問，這裏有星光甘露嗎？我的靈能核心有點枯竭，需要補充一下。”

“星光甘露？”

林舟覺得自己腦細胞正在死亡。

“那是什麼？”

“晨曦第一縷星光和無根之水，輔以月光草精華，七十二小時凝結的靈能飲品。”

她解釋得理所當然。

林舟沉默，走到冰箱，拿出一瓶冰鎮可樂。

他打開瓶蓋，遞過去。

“星光甘露沒有，肥宅快樂水，要不要喝？”

星之低語盯著可樂，猶豫片刻，還是抿了一口。

她的眼睛驟然瞪大。

“前輩，這是什麼神奇造物？辛辣口感中帶著奇異甘甜，氣泡在舌尖炸裂，仿佛億萬顆星辰在口腔湮滅。這種衝擊感，太奇妙了。”

林舟麵無表情。

“好喝就多喝點。”

他已經認了，跟她講道理根本沒用。

算了，還是先查查‘六爻塔’是什麼。

林舟坐回沙發，打開筆記本電腦，輸入“六爻塔”。

屏幕上很快跳出結果。

林舟的瞳孔微微一縮。

六爻塔不是劇本殺，也不是密室逃脫，而是J市五十年前的地標性建築舊稱，官方名為“以太中繼塔”。

據資料介紹，那是全球聯合進行的“以太網絡”計劃產物。建塔捕捉以太能量，但最終因理論無法證實，耗資巨大而失敗。世界各地的以太中繼塔大多廢棄或拆除，J市這座因六邊形結構被稱為六爻塔，現在成了無人問津的遺跡。

林舟的心沉了下去。

以太......這個詞讓他想起了群裏管理員“北辰”常提的一些理論。

難道這些都不是巧合？

“前輩，查到了嗎？”

星之低語湊過來，盯著電腦屏幕。

“查到了，這個六爻塔，在J市。”

林舟指著地圖。

“J市？那我們明天就出發吧。前輩，麻煩訂兩張高鐵票，越快越好。”

她看起來理所當然，仿佛林舟陪她去是天經地義。

林舟終於回過神來，舉手阻止。

“等等，誰說我要跟你一起去？”

他指著自己，滿臉抗拒。

“我，林舟，是個普通大學生。明天下午有重要專業課，逃不掉。去J市，你自己解決。”

陪一個中二病少女去廢棄塔？瘋了吧？

萬一出事，他怎麼麵對家長？她家裏人八成也不正常。

星之低語愣住了，顯然沒想到這個理由。在她眼中，前輩的紅塵煉心隨時能暫停，帶後輩試煉才是世界樹成員的責任。

她失望地低頭，手指擰著裙角。

林舟反而有些心虛。

樓道裏的遭遇，那沉重箱子，讓他意識到少女的異乎尋常。隻想遠離麻煩。

他隻想安穩畢業，找份工作，過普通人的生活。

就在林舟以為自己拒絕成功時，星之低語忽然抬頭，眸光認真地望著他。

她輕聲試探。

“假如......”

聲音清柔，像水麵輕輕蕩漾。

“假如，前輩你明天下午沒課，可不可以陪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