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鹹魚前輩！”

一聲清脆悅耳的呼喚在林舟耳邊響起，帶著掩飾不住的激動和敬意。

林舟腳下一絆，差點當場來了個平地摔。他猛地回頭，看向剛被自己從人潮中帶出來的少女，臉上的抗拒和尷尬幾乎遮掩不住。

“大姐，你能不能換個稱呼？”林舟扶著額頭，太陽穴突突直跳，“叫我林舟，或者隨便什麼都行，別叫那個。”

少女歪了歪頭，清澈的眼眸裏滿是認真的困惑，像是在思考什麼難題。

片刻後，她輕輕搖頭，語氣鄭重，“不行。”

“為什麼不行？”林舟幾乎崩潰。

“前輩的名號，不隻是稱呼。”星之低語認真地解釋，“‘鹹魚’二字，表麵平凡，實則蘊含了大隱於市的至理。前輩能以此自號，必然已勘破虛妄，返璞歸真。我輩修士豈敢隨意更改？這是對道的不敬。”

林舟一時語塞，張張嘴，卻連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隻是懶，隻是想躺平，怎麼到你嘴裏就成了隱世大佬？這腦補能力，不去寫小說真的是浪費了。

少女表情越發篤定，仿佛一切都已明了。林舟終於放棄掙紮，明白和這種思維清奇的少女講道理純屬多餘。

他吸了口氣，擺出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無力開口，“行吧，隨你。我們說正事，你提到的‘六爻塔’，到底是什麼地方？”

星之低語神情瞬間專注起來，“六爻塔是我的晉升試煉地。引導者告訴我，它就在機甲之城附近，是座很顯眼的高塔。”

林舟環顧四周。摩天大樓林立，燈火輝映，他卻從未聽說過什麼“六爻塔”。

“你確定這個名字？會不會記錯了，或者是別的外號？”

“不會錯。”星之低語堅定搖頭，“引導信息裏就是這個名字。”

林舟聳聳肩，“我從小就在這片兒長大，整個大學城，乃至東海市，都沒有這個地方。你確定不是被引導者騙了？”

“不可能。”星之低語皺了皺眉，“引導者的信息向來不會出錯。”

她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裏拿出一部手機。新款的鴻蒙旗艦，配套的卻是畫著八卦的木質殼，古怪得很。

她點開屏幕，打開一個像星盤的應用。

“我的靈境地圖有標記，我重新定位一下。”她自信滿滿。

林舟湊過去看。“靈境地圖”的界麵和普通導航沒什麼不同，隻是背景變成了玄奧的星空。此刻中間一個紅色感歎號閃爍著：“網絡連接中斷，無法獲取位置信息。”

“嗯？”星之低語輕疑，手指在屏幕上試了幾下。

結果，手機忽然一黑，徹底沒了反應。

兩人對視，空氣裏多了尷尬的靜默。

“那個......”林舟試探著開口，“你手機，好像沒電了。”

星之低語眨了下眼，反複按著開機鍵，卻毫無反應，臉上浮現出一絲茫然。

“怎麼會......出門前明明是滿電的。”她小聲嘟囔，像是不敢相信。

林舟歎了口氣，從兜裏摸出充電寶遞過去。

“算了，算我倒黴。我有充電寶，你先充著，順便用我的手機查查。”

星之低語眼睛一亮，接過充電寶，利落地插上數據線。然而，無論怎麼連接，充電寶始終沒有反應，手機也依舊黑著。

星之低語疑惑地看向林舟。

林舟心裏直打鼓，搶過充電寶拚命點按電源鍵，一點反應也沒有。

他終於想起來，這玩意兒上周用過後就沒充過電，早就成了擺設。

尷尬的氣氛在兩人之間蔓延。晚風吹過，卷起落葉，空氣裏多了一絲涼意。

林舟幹咳兩聲，努力挽回尊嚴。

“純屬意外。我家就在這附近，走十幾分鐘就到。你跟我回去，到家再充電查資料，總比在這兒幹等強。”

他知道，自己要是真把她扔下，總歸不安心。

星之低語點頭，露出輕鬆信任的笑容，“好，一切聽前輩安排。”

林舟懶得再理會“前輩”兩個字，轉身往家走。

機甲之城到他住的老小區，要穿過一條種滿梧桐樹的步行街。夜色下，小情侶們並肩走著，氣氛靜謐。

林舟帶著路，剛開始還算悠閑。沒多久，他發現不對勁。

他走得不慢，可星之低語步伐優雅，始終能輕鬆跟上，甚至偶爾還能走到他前頭，然後停下，清澈的目光裏滿是疑惑，似乎在問：“前輩，為何不快點？”

林舟有點掛不住臉，身高一米八的大男生，竟然被一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孩超了。

他不服氣，下意識加快腳步。慢走變快走，快走變成小跑。

五分鐘後，林舟撐著膝蓋喘氣，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淌。

“不行了......歇會兒......”他氣喘籲籲，感覺肺都要炸了。

星之低語依舊神色寧靜，連呼吸都沒變，像是在散步。

她低頭看林舟，關切問道，“鹹魚前輩，您沒事吧？是不是凡俗軀體限製了力量？”

林舟瞪了她一眼，心裏直犯嘀咕，這少女不是普通人，哪有普通人穿著一身古裝還能跟著跑一公裏都不喘氣的？

正胡思亂想間，路邊幾個大學生的目光被星之低語吸引。

“快看！那個小姐姐！”一名戴眼鏡的男生壓低聲音。

“那是誰？這顏值太逆天了吧！”他的同伴順著方向看過去，眼都直了。

“這身衣服，是cosplay嗎？也太精致了！”

“你看她旁邊那個男的，累成這樣，估計是當助理的。能追到這麼漂亮的妹子，這哥們兒上輩子肯定拯救了銀河係。”

“哪兒像男朋友？看那男的臉色，八成是花錢請來打雜的。”

幾人的議論聲斷斷續續飄進林舟耳朵。林舟本來就氣短，聽了更是憋屈。

什麼叫一臉腎虛？我隻是缺乏鍛煉！

他剛想抬頭反擊，正迎上星之低語那雙清澈的眼睛。

她似乎聽到了大學生們的閑言碎語，認真地看了他一眼，聲音輕得隻夠兩人聽見。

“前輩，我明白了。您在以極致的偽裝磨礪道心，將自己化為塵埃，承受誤解，以勘破‘我相’與‘人相’。前輩的境界，果然高深莫測。”

林舟胸口一悶，連剛喘順的氣都差點斷了。

他無力揮了揮手，連反駁都提不起勁。

“走吧......”

心裏隻剩下疲憊。

他現在隻想回家，離這少女遠一點，再多待一會兒，都覺得自己要被她的腦補能力折磨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