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清漪抑鬱症最嚴重的那年,對一切事物都覺得生無可戀。
她唯一的救贖是她的愛人,也是她的心理醫生——黎既白。
黎既白今天來得比平時晚,裴清漪躲在衣櫃裏,聽著他沉穩如節拍器的腳步聲,
可今天有些不一樣,還有一個帶著雀躍的腳步聲,是裴清漪的妹妹——董連歡。
裴清漪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沒有人知道她躲在這。
外麵,董連歡的聲音甜膩,“黎哥哥,你這裏視野真好呀,你就是在這裏給我姐姐治療啊!”
黎既白的聲音溫和,甚至帶著一絲縱容,“你喜歡可以常來。”
一種莫名冰冷的預感,攫住了裴清漪的心臟,她縮在最深的角落,看著外麵的兩個人,
黎既白的手,自然地摟在董連歡纖細的腰肢上,那一刻,裴清漪感覺自己的呼吸停滯了。
然後,她聽見了黎既白的聲音,帶著情人間特有的親昵和篤定,“歡歡,別胡思亂想,我這輩子隻愛你。”
董連歡嬌笑著,手指在黎既白的胸口畫著圈:“那我姐姐呢?你不是她的醫生嗎?”
黎既白輕笑了一聲,那笑聲裏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漠然。
“小沒良心的,我當她的醫生,都是為了誰?等我把她‘治療’到再也離不開我,就可以‘引導’她自殺......”
男人頓了頓,低頭親昵地抵著董連歡吐出最後一句:
“她的一切,就都是你的了,她的才華,她的名聲,她所有本該屬於你的東西,都會成為你的。”
裴清漪蜷縮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董連歡——是被父母捧在手心裏長大的,而她裴清漪,是被放棄的那個。
從小到大,裴清漪的東西,隻要董連歡看上了,最後一定會變成董連歡的。
新買的裙子,董連歡多看一眼,她媽就會直接從裴清漪身上扒下來。
裴清漪熬夜畫的素描,被董連歡撕掉,她爸卻誇董連歡真有眼光。
裴清漪辛苦考上的美院,他們逼著她複讀,把名額讓給董連歡。
裴清漪一戰成名的畫作《墟》。
董連歡隻是說了句“爸媽我想出名”,父母就逼著裴清漪對外宣稱,那是董連歡的作品。
“你做姐姐的,幫幫妹妹不是應該的嗎?”
“裴清漪,你能不能懂點事?我們養你這麼大,你就不能為這個家做點貢獻?”
她的才華,她的努力,她的一切,都隻是用來給董連歡鋪路的工具。
就是因為原生家庭的困難,裴清漪得了抑鬱症,每天難受的睡不著,想死。
她媽卻瞪起眼睛:“你想死?你怎麼這麼自私!你死了誰給歡歡畫畫?”
她爸把藥瓶摔碎:“別在這兒裝瘋賣傻!你就是不想看你妹妹功成名就!”
家庭的打壓下,裴清漪的病情越嚴重,父母卻逼得越狠。
“歡歡下個月畫展要十幅新畫,你畫不完別想睡覺!”
“醫生說你抑鬱了?我告訴你,你就是欠打!那有什麼抑鬱症,打一頓什麼病都好了!”
那天晚上,父母在樓下給董連歡辦慶功宴,歡聲笑語隔著樓板傳上來。
裴清漪坐在漆黑的畫室裏,拿起美工刀,刀片壓在手腕上,一刀刀下去,她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她冷漠的看著自己的血一點點蔓延,可不久後,“砰”的一聲,門被撞開了。
黎既白衝了進來。
"把刀放下!"他撲上前奪刀。
兩人掙紮間,刀鋒深深紮進他左胸,鮮血瞬間噴湧而出,黎既白捂住她的眼睛,緊緊抱著她。
“清漪,別看,我在。”
看著病床上臉色蒼白的黎既白,裴清漪冰冷的心第一次出現了裂痕,從來沒有人,願意為她流血。
一年後,抗抑鬱藥物嚴重損傷了裴清漪的腎臟,醫生說等不到合適的腎源,她最多隻能活三個月。
黎既白得知後,直接躺上了手術台。
"我的腎一定適合她,"他對主治醫生說,"如果隻能活一個人,那必須是她。"
裴清漪的眼淚終於落下,她那道堅固的心牆,徹底崩塌。
心理醫生愛上病人,這件事是職場大忌,黎既白的醫院很快接到舉報。
麵對行業委員會的質詢,黎既白站起身,直視著所有人:
"愛沒有錯,我是愛我的病人裴清漪,我自願把腎臟換給她,也願意為她承擔一切後果。"
黎既白的行醫執照被當場吊銷。
所有人都說他瘋了,黎既白卻握著裴清漪的手微笑:"清漪,愛是奉獻,記住,我為你做任何事,都值得。"
這一刻,裴清漪終於相信,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人,愛她勝過愛自己的生命。
可是現在,現實狠狠打在裴清漪的臉上,黎既白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董連歡!
他為她換腎,也不過是為了讓她能繼續畫畫,繼續做董連歡的代筆,繼續為了董連歡能功成名就!
這一刻裴清漪又想死,可她又不甘心,死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董連歡會頂著她的畫作享受所有的讚譽,黎既白會繼續扮演深情的操縱者,父母會為終於擺脫了她這個“麻煩”而鬆一口氣。
他們就徹底贏了,而她裴清漪,連墓碑上都不會有自己的名字。
憑什麼?一股灼熱的不甘,猛地衝散了死寂的絕望。
黎既白不是喜歡演戲嗎?
不是想看她崩潰、看她依賴、看她徹底淪為他的作品嗎?
好。
那她就演給他看。
她會繼續做那個脆弱無助的裴清漪,那個依賴他、信任他、離了他就活不下去的病人。
她會乖乖吃藥,接受“治療”,甚至......聽他的‘去死’。
裴清漪緩緩站起身,走到鏡前。
這一次,她不再是任人擺布的棋子。
她要奪回的,不隻是畫作和名譽。
她要讓他們,全都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