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黎既白推門進來時,手裏端著一杯水和幾粒藥片。
裴清漪蜷在沙發上,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像一尊沒有靈魂的瓷娃娃。
“清漪,該吃藥了。”
他走近,將水杯和藥片遞到她麵前。
裴清漪緩緩轉過頭,目光遲鈍地落在那幾粒藥上。
她的記憶力極好,尤其是對色彩和細節。她清晰地記得,之前的藥片是純粹的啞光白,絕沒有這層詭異的藍暈。
他換了藥。
裴清漪臉上卻扯出一個帶著依賴的笑。
“乖。”黎既白撫摸著她的頭發。
她沒有絲毫猶豫,將藥片放入口中。
就在這時,她的父母和董連歡來了,裴清漪將藥片藏在手心裏。
董連歡抱怨:“爸媽,那個慈善畫展,我總不能沒有新作品撐場麵吧?那些記者等著看呢!”
母親立刻接話,聲音穿透房門:“裴清漪呢?讓她畫!她不是好了嗎?”
他們湧進客廳,目光直接掠過沙發上形容憔悴的裴清漪,落在黎既白身上。
“既白,歡歡的畫展很重要,給裴清漪開點藥讓她畫。”父親開口,語氣是習慣性的命令式。
黎既白看了裴清漪一眼,隨即對董連歡溫和一笑:“放心,清漪最近狀態穩定,畫幾幅畫沒問題。”他轉向裴清漪,語氣帶著引導,“清漪,你不是一直想修複和爸媽的關係嗎?你會幫連歡的,對嗎?你們是姐妹。”
裴清漪抬起頭,眼神茫然,仿佛在努力理解他們的話。在父母逐漸不耐和董連歡隱含威脅的目光中,她終於緩緩點頭,聲音細若蚊蚋:“......好。”
父母在一旁監督,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底隻剩下麻木的順從。
她開始動筆。
畫的是一幅看似絢爛,實則內核扭曲的抽象畫,符合董連歡想要的“視覺衝擊”。
無人知曉,在那層層疊疊、用以掩蓋的濃鬱油彩之下,在畫布最底層的草稿線條裏,她用極細的、與畫布底色融為一體的特殊顏料,一遍又一遍,勾勒下自己的名字——“裴清漪”。
那名字如同被埋葬的秘密,蟄伏在虛假的榮耀之下,等待重見天日的那一天。
畫作完成,被迫不及待地取走。
新聞發布會當天,董連歡站在閃光燈下,突然把話題轉向坐在角落的裴清漪:
"其實這幅畫的靈感,來自我姐姐的抑鬱症。"
全場嘩然,所有鏡頭瞬間對準裴清漪。
"她割腕的樣子特別美,"董連歡繼續用甜美的聲音說,"血順著胳膊流下來的線條,給了我很大啟發。還有她吃藥自殺時抽搐的樣子,那種絕望的表情,都是最好的創作素材。"
記者們瘋狂地湧上前,鏡頭幾乎要懟到裴清漪臉上。
"裴小姐,你割腕的時候在想什麼?"
"能不能描述一下瀕死的感覺?"
裴清漪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眼前的閃光燈變成一片刺眼的白光。
她突然從椅子上滑落,整個人蜷縮在地上劇烈地發抖。
"不要...不要拍..."她用手擋住臉,聲音支離破碎。
但記者們拍得更起勁了。
有人甚至蹲下來,把話筒伸到她嘴邊:
"你現在是不是很想死?"
"說句話啊!裝什麼可憐!"
裴清漪開始用頭撞地,發出沉悶的響聲。
她撕扯自己的頭發,發出哀嚎。裙子在掙紮中卷到大腿,露出她發病時自殘的布滿傷痕的腿。
"救我...救救我..."她向黎既白伸出手。
黎既白失控的將所有記者推開。
“給我滾開!”
他也說不清,那一刻他怎麼這麼慌張,他立即蹲下身,用身體擋住部分鏡頭,語氣焦急:
"清漪,冷靜點!看著我!"
董連歡站在台上,對著話筒輕笑:
"我姐姐就是個瘋子。"董連歡對著話筒說,"她嫉妒我的才華,整天裝病博同情。不過也多虧了她的瘋病,讓我畫出這麼多好作品。"
母親突然站起來:"我們做父母的也很痛心,清漪從小就心理陰暗,比不上歡歡陽光開朗。"
父親接著說:"要不是歡歡願意用她的故事創作,這些經曆就毫無價值了。"當晚,裴清漪在地上打滾的視頻登上了熱搜。
#裴清漪精神病發作#
#董連歡用痛苦創作#
裴清漪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嘗到血腥味。
她低下頭,讓長發遮住臉上的表情。
她藏在吊墜裏的微型相機,記錄了董連歡得意洋洋地講述如何竊取她的作品。
她要讓他們在最得意的時候,摔得最慘。
窗外夜色深沉,裴清漪的眼神比夜色更冷。這場戲才剛剛開始,而她早已準備好付出一切代價。